西迁屯垦 铁血戍边

达斡尔族是一个骁勇善战的民族。赵国安先生笔下展现了这个民族勇往直前、无私奉献的一面。《西征》是一个民族的传奇，亦是达斡尔族人民的传奇。赵国安先生于1950年出生于辽宁省丹东市，祖籍是黑龙江省齐齐哈尔市富裕县塔哈乡吉斯堡村——达斡尔族聚居村。1969年，赵国安从齐齐哈尔民族师范理化班毕业，被分配到龙安桥中学教学，1985年考入齐齐哈尔市教育学院中文系，毕业后回原校富裕县龙安桥中学教语文，1998年被黑龙江省作家协会吸收为会员，2013年在光明日报出版社出版《西征》一书。这本书以达斡尔族的西征为历史背景，主要描写了在西征途中，达斡尔族人民克服种种困难，终于到达新疆，从此在新疆扎根，与黑龙江、内蒙古的达斡尔族人民两两相望，共同守卫祖国边疆的故事。

一、历史上达斡尔族西征缘起

乾隆二十七年（公元1762年），清政府为巩固政权，加强边防，在新疆设立了伊犁将军府。伊犁将军府的设立，加快了新疆处理问题的效率，但是也需要一支强大的驻防部队为其保驾护航。在此之前，清政府实行的是以三年为期的轮换驻防制度。但是，每三年的换防官兵需要从东北前往西北，一路跋山涉水，十分艰辛。为减少长途跋涉之苦，清政府决定让新选派的官兵携带家眷永戍边疆。于是，乾隆二十八年（公元1763年），当今新疆达斡尔的前辈“索伦兵”，也就是布特哈八旗中的鄂温克族和达斡尔族，两族官兵各五百名，分两批前往伊犁。达斡尔族士兵是第二批出发的，加上携带的家眷，共计一千多人，于当年八月出发，迁往伊犁。此次西迁，达斡尔族人民开始扎根新疆。他们历经千辛万苦，最终到达了新疆。《西征》这本书记叙的就是前行路上达斡尔族人所经历的艰难险阻。

二、《西征》史实的引用处理

《西征》的改编以史实为基础，书中引用了大量的史料对所写内容进行佐证。同时，史料的运用使书中的情节更具真实性。

（一）《西征》中出现的历史人物

书中涉及的历史人物多是真实存在的。

色尔默勒图，在历史上确有其人，他的身份是达斡尔族西征第二队的领队兼副总管。在书中，色尔默勒图是索伦营的副总管，也是西征队伍的首领之一，“第二队由副总管色尔默勒图与其所属佐领，协领骁骑校十一名官员，亦选出五百名达斡尔兵丁，……”，这段内容还原了色尔默勒图的历史身份。

国多欢，乾隆时期的黑龙江将军，在书中以真实的名字和身份出现。关于他，书中有过一段较为细致的描写：“国多欢则身着朝服高坐在正堂前面的虎皮交椅上，瘦削而没有血色的面容有些憔悴，松弛的眼皮有些下垂，遮住了本不太大的眼睛，凹进去的两腮上挂着三绺灰白胡须。”通过对国多欢外貌与神态的描写，一个威严的官员形象跃然纸上。

此外，书中还简单提到了清朝边臣疆吏之一，首任伊犁将军明瑞。而书中提到的这些人物与史实相符合，均是历史上真实存在的人物，这使此书更具有历史特征。

（二）《西征》中的时间与历史重合

《西征》以时间为发展顺序，按照历史上各个事件发生的时间对事件进行了细致的描写。

乾隆二十七年（公元1762年），清朝设置伊犁将军府，首任将军为明瑞。“皇上为了加强西北边防，已在伊犁处设立了新疆最高军政机构——伊犁将军衙门。”

乾隆二十八年（公元1763年），达斡尔族人民进行西征。乾隆二十九年（公元1764年），第二队西征人员到达伊犁与第一队人员汇合。赵国安先生按时间顺序分别在书中进行了记述：“清乾隆二十八年正月初三。……祭祀仪式完毕，准备出发。”“这一天是公元一七六四年七月二十六日。这两批索伦营官兵先后到达伊犁后，被安置在霍尔果斯一带。”

《西征》中引用的资料为第一手资料，具有真实性和可信度，书中描写的历史事件的发生时间也与史实时间基本吻合，这些证明了书中出现的历史为真实的历史。作者将真实的历史和小说情节相结合，更能突显出《西征》一书的历史感。

（三）《西征》中的故事以史实为依据

《西征》中的许多事件都是依据所发生的事实改编的。在书的第七章，色尔默勒图带领西迁的第二队人员经过古尔班通古特大沙漠时，他们带的水没过几天就所剩无几。这时遇到了拉骆驼跑运输的驼队，经过交涉，双方达成了协议，色尔默勒图用自己的女儿都兰和驼队的首领交易，换来了能够帮助众人走出沙漠的水。色尔默勒图的额吉因为失去了孙女，受到打击，忧思过重而离世。同样，在达斡尔族中也流传着用女儿换一瓢水的传说。乾隆二十八年（公元1763年）西迁路上，士兵奥什布克盛水的皮袋子被磨破，而他的儿子正在发烧，需要喝水。最后，用他不满十五岁的女儿和领队的斜眼妻子交易，才换回一瓢水。后来，奥什布克的女儿被当官的纳为妾，儿子也因为发烧在途中死去，妻子因此精神失常，到了霍尔果斯一两年后便去世。书中的换水事件就是依据这个传说改编的。依据史实对故事进行加工，融合文学和历史，用历史的真实去展现文学的艺术，正是《西征》的不同之处。

（四）《西征》中有关史料的使用

书中运用的历史资料都是经过考究并真实存在的。书中所涉及的一些奏折和公文，是从历史资料中细心筛选后运用的，书中呈现的奏折和一些往来信件也基本与历史一致。史实的运用，使得这本书无论是作为历史资料还是文学作品，都有着独特的价值。

书中写到乾隆皇帝所下的圣旨内容是：“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即令黑龙江将军国多欢选派布特哈索伦营兵丁，鄂温克与达斡尔各五百，携眷赴伊犁驻防，钦此。”《清高宗实录》中记载：“议于所捒馀丁内派索伦五百名察哈尔五百名，于春草萌生时光往，其眷口者后去五百名携带凉州庄浪满蒙兵，自明年为始分为三起。按年启程从之。”书中的奏折内容是依据原有史料进行翻译和分析后写出的，这使得书中出现的内容更加翔实，读起来更有历史感。

此外，还有西征第二队人员在巴坎镇休整并过年后重新出发时，色尔默勒图向成兖扎布将军请求物资支援时写的信，原文如下：

将军阁下，钧鉴：

虽本队兵丁在此过冬休整，但原牲畜疲累，且车辆皆途中毁坏，现为便于供给行粮起见。请经巴里坤，乌鲁木齐前往。唯前往时，兵丁妻室子女乘骑之马屁，若载驮行李食粮行进，则戈壁大，兵丁之妻室子女内现正出痘尚多，一同徒步行走，难免无益处。

请将军给兵丁格外施恩，除多支给钱粮外，照第一队所请之列，拨给驮载物品之驼，使其得利，待抵达伊犁后，将此驼只交给将军，照数拨归关牧场，还望将军恩准。

切切！

第二队领队索伦营副总管色尔默勒图叩拜。

经过史料对比对照，该书信与原始军机处满副奏折中记载的基本一致，属于历史事实的引用。史料的记载，使这本书既具有文学色彩，又增添了历史真实性。

三、《西征》的史学价值与艺术价值

《西征》这本书是以历史事件和人物为原型改编而成的，书中呈现出的历史背景与事实上大多是相通的，无论是历史还是地理位置上，书中所呈现的内容都是经得起考证的。作者以事实为依据，尽可能还原当时的真相，展现最真实的历史，用最平实的语言，给人以身临其境之感，能够让人们深刻体会到达斡尔族人在西迁戍边路途上的艰难，同时也加深了读者对这段史实的认识。

（一）真实再现达斡尔族的历史

书中再现了大量有关达斡尔族的真实历史。达斡尔族是骁勇善战的民族，所以在书中描写了许多和战争相关的场面。例如，色尔默勒图讲述的他的吾它乞（达斡尔语，意为爷爷）作为佐领去攻击敌营的故事。这个故事就是发生于康熙二十四年（公元1685年）的雅克萨之战，沙俄侵略者妄图侵占中国黑龙江流域大片领土，中国军民顽强抵抗，反对侵略、希望收复失地。最后，清朝胜利，双方签订了《尼布楚条约》。战争期间内，康熙帝派当地达斡尔族、索伦族头人随时监视敌情变化。色尔默勒图的吾它乞作为佐领，为都统彭春献出计策，决定偷袭，先行探路，用计谋取得了战争的胜利。这些故事在书中的完整呈现，正是史实的再现。

（二）再现达斡尔族节日及其他习俗

书中展现了达斡尔族的传统节日和民族习惯。斡包节是达斡尔族的传统节日。斡包由石块堆积而成，是达斡尔族人祭祀天地、神灵的圣地。千百年来，祭斡包一直是达斡尔族传统的庆典活动，表达了达斡尔族人民对风调雨顺、太平祥和、农牧兴旺的美好愿望。书中的沃其贝节正是斡包节，整个节日日程被分为祭祀、族会、聚餐和文体活动，依次进行。达斡尔族人擅长打曲棍球，唱民歌。其中，唱民歌这个习俗在书中多次出现，每当重要的节日或发生重大事件时，达斡尔族人民都会唱出属于他们自己民族的民歌来表达当时的心情。

在西迁过程中，由于季节原因，达斡尔族人曾在扎巴坎小镇驻扎猫冬。在这个时间段内，他们迎来了达斡尔族最大的节日——阿涅节。阿涅节从正月初一持续到正月十五。正月十五作为阿涅节的最后一天，由青年人手涂锅烟灰，聚在一起争着向人们的脸上涂抹，以讨得未来一年的吉利。在达斡尔语中，这一天被称为“达钦”，也叫“黑灰日”。书中详细地描写了这些节日，真实地再现了当时的情况，质朴而又真实地展现出一幅达斡尔族美丽的历史画卷。

（三）《西征》的艺术特色

以历史题材为主的文学作品，其情节是对历史史实的艺术加工，需要尊重事实，在这一基础上，可以对故事情节进行加工创作，保证作品的艺术性。《西征》就很好地做到了这一点。

文中的色尔默勒图是一个舍小我、顾大家的英雄形象。前文曾提到，当西征队伍走到沙漠之中缺少水的时候，他用自己的女儿换取了水。最后，他的女儿被骆驼队的老首领送了回来，并且嫁给了心爱的人。在达斡尔族中确实流传着用女儿换一瓢水的传说，但是，故事的主人公却不是色尔默勒图，并且用女儿换水的主人公最终可以说是家破人亡。作者在《西征》中对这个传说进行美化处理，并放在本书的主要人物色尔默勒图身上，美化了色尔默勒图的形象，从侧面阐释出了达斡尔族不畏艰难、宁愿牺牲自我也要保家卫国的形象，更能使读者体会到西征路途的不易。

作为历史作品，需要对史实进行完整的表述。作为文学作品，可以对一些历史题材的作品进行某些艺术化的加工与处理。将历史与文学结合，既能突出历史，又能展现文学特点。对于史实的艺术化处理，能够加深人们对于这些事实的印象，深化书的主旨，增强人的主观感受，使人有种身临

其境之感。

四、结语

《西征》再现了达斡尔族西迁的历程和民族特色文化，这不仅是达斡尔族人的历史，更是少数民族的史诗。在新疆戍边的达斡尔族人赴汤蹈火，赶走侵略者，为保卫边疆献出了自己的鲜血和生命，这段历史应该被人们牢牢地记在心中。

新疆达斡尔族自1763年西征戍边以来已有259年，达斡尔族人民的奉献需要人们铭记于心。现在，达斡尔族人多聚集在内蒙古、黑龙江和新疆，他们遥遥相望，肩负重担，守护着边疆的安全，为祖国边疆的安稳奉献自己的力量。达斡尔族的事迹不应该被历史的发展埋没，更不应该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被淡忘。

（齐齐哈尔大学文学与历史文化学院）

作者简介：王磊（1995—），女，黑龙江富锦人，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中国近现代史和东北地方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