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几句令人欣喜的话
作者: 于德北于德北,1965年生,吉林德惠人,吉林省青少年作家协会主任,长春市作协副主席。已发表文学作品500余万字,出版有长篇小说、散文集、短篇小说集、小小说集、散文诗集及童话、儿童小说等60余部。小小说《杭州路10号》获首届“海燕杯”全国征文一等奖,小小说集《美丽的梦》获“冰心图书奖”。另曾获第三届中国小小说金麻雀奖、冰心散文奖、长白山文艺奖等奖项。有作品被译介到日本、俄罗斯、美国等国家。
坐在中国作协北戴河创作之家的院子里,两棵巨大的核桃树将我荫盖。我突然意识到,这种荫盖不是客观的,很大程度上是主观的,因为我接受了张望朝布道式的忏悔和救赎。因为这种忏悔和救赎,我意外地获得了一份内心的清凉。
张望朝的小小说无疑是现实主义的,但不排除意识流的手法。我之所以说“布道”,是由于他动用了全知式的视角,将他的主人公一一推出。无论是周卫东,还是《情敌》里的“我”,抑或是《枪决》里的另一个“我”、《天书》里的田敛杰,在他的笔下,这些人物和若干配角的全景式展现,早已超越文本,将芸芸众生的千姿百态呈现给读者。在这一点上,作为小说家的张望朝是自然而从容的。以《发小》为例,“我”的小学同学周卫东因为有智障,小时候被“我”百般戏弄和欺辱。等长大了又见面时,“我”的内心是纠结的。以常情而论,他的婚礼“我”是应该参加的,可“我”为什么不去?有人会因此认为这篇小说不完备,实则不然,张望朝的布道恰恰在此。他的远避是自我救赎,也是对周卫东的真切的心灵忏悔,而这种疏离令人意想不到地增强了小说的审美性。这是一种寂寞与矛盾交织的心理,是发自肺腑地对过往失当的“牵制”。再以《枪决》为例,在这篇小说里,张望朝的布道表现在主人公内心世界“人性之殇”的动荡及转折。在“亲历性”的支配下,“我”的恨意渐渐消散的过程中同情、怜悯的油然而生,难道不是打开人性核心的密钥吗?张望朝所布之道,不是子虚乌有的,也不是乌托邦式的,它是作家本人摆脱混沌和孤独之后的价值观。
说来也巧,读张望朝的小说之前,我刚往返步行近五公里的路程,去刘庄复印我在创作之家阅览室里找到的资料。这些资料里有一份《二十一世纪,短篇小说还可以怎样写?——细读〈当我们不再理解世界·普鲁士蓝〉》(作者桑梓),文章是谈智利作家本哈明·拉巴图特的短篇小说《普鲁士蓝》的。作者在分析这篇小说时指出:“通读下来,整篇小说至少有三点值得琢磨:其一,它的转场能力。”在此,我偷懒而且不礼貌地引用桑梓的原文:“小说中时间与时间、空间与空间的转换如何做到自然、妥帖?这篇小说的转场很频繁,但叙事气息并没有因此而被打断,这跟作者强大的叙事控制力有关。”
“强大的叙事控制力”,关于张望朝的小小说,这正是我想说的。以一般的阅读视角,张望朝这几篇小小说里的次要人物是无用甚至是无聊的,比如《发小》开篇的两位爸爸,《情敌》中的李志刚、王振玉之流,《枪决》里的李颖平,《天书》里的曹半仙。你也许会问,这些人物真的有必要存在吗?张望朝是何等聪明啊!反复品读,你会发现,正是因为这些人物的存在,小说的真实性、立体感才彰显出来,小说才显得丰厚而充盈。如果把他们删去,那作品真如气若游丝的剪纸,有其形无其髓了。“好的转场能让小说不枯燥,增强叙事的灵活性。”还是借用桑梓的话,与作家以及读者共勉,提高自己对小说的理解能力。
张望朝的转场轻松而不留痕迹。
另外,我提出一种思考:在张望朝的小小说里,有没有关于生命伦理的书写?“我”对周卫东的欺辱,“我”想到情敌时病态心理意识的流淌,“我”面对死刑犯时的自我道德质问,“我”和田敛杰之间真善美、假丑恶的对立。——从主角永不缺失的立场来看,其中是不是真实地存在着一波又一波的伦理交锋?我学识、认知浅薄,无法从更高的哲学及社会学层面去准确地设立并解答这一问题,但我乐于把我的一点儿思考提出来,请读者和各位方家深入地探究。
[责任编辑 王彦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