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庄里的秋韵
作者: 廖治业远山的一抹翠绿在晨曦里隐约跳出,光亮的山村便在清新的空气里露出羞赧的红润。如山姑秀发荡起的一缕青烟,袅袅中田野、沟畔、石堰在睡眼惺忪中张开臂膀,苍茫的山梁、空旷的河床,护佑着清纯的村庄。秋韵就这样开始牵绊起我对村居的眷恋。
田野的风如秋娘的纱裙,拂过山石的额头,拂过泥土的肌肤,朦胧迷离的花絮飘扬整个村庄,香甜果味的气息扑面而来。如痴如醉的游人,扶摇攀登,他们倚石观赏山海苍茫,遍览奇景异色,山峰摇曳舞姿,红叶袅娜搔首,村庄丰姿绰约,在秋的舞台演绎出多彩的喜剧,秋的神韵更显魅力。
雨后的早秋,我总陶醉于门前的鸡冠花、凤仙花、玫瑰花的盛开,她们在秋风里醉舞。鸡冠花粉黛红紫,真像大公鸡的头冠,如手掌呈扇形伸展,凸起来崚嶒耸立,凹进去平坦光滑,绒毛如丝绸细腻,花蕊如火炬重燃。在大门外河道边的鸡冠花,迎着山谷河道的柔风,承着夏日秋光的蒸腾,受着雨淋水润的滋养,它活出了青春的风采。鸡冠花细小的根须深深扎入土层,在沙石缝里探寻生命的营养。几经夏日酷暑,它的筋骨依旧硬朗,叶茂繁杂,头顶裂出粉红的花苞,它的灵魂深处喷发出火一样的力量。它不惧烈日,不惧狂风。夏日的蝉唱礼赞它的刚强,秋日的风霜钦佩它的狂放。万物青空竞自由,鸡冠花力争上游。在秋韵的物语世界,鸡冠花称得上生命奔跑的火炬手,它的色泽和神韵足以启迪和标榜村庄的活力和生机。
凤仙花也称指甲草,是女孩子的最爱。摘下花瓣反复揉搓,再附于指甲,它会让指甲光洁发亮,不仅可以滋养指甲,还能消杀病菌。秋天的凤仙花开在前屋后院,傍晚时分,观赏它的优雅风姿,如同遇到了另一个姹紫嫣红的美妙春天。村庄的秋韵里不仅存储了凤仙花、鸡冠花,还有月季花、山茶花、玫瑰花。在清凉的村庄,坐享村庄的景色,它会让你流连忘返。
村庄的服饰隐在云雾,恍惚中一夜秋凉,改换了村庄的季节。山寨的风笑语盈盈,涂脂抹粉成了秋天的浪漫。穹窿无际的青天储满了太阳的光辉,透过羽翼样的薄衫,天光云影在人的仰望中惬意悠游。漫山遍野的红黄主宰着大地,农家小院鹅黄色的丝瓜绚丽绽放,红黄的果实挂满枝头,黄艳艳成了秋天的主色调。
《山居秋暝》是清秋雨后的赞歌,从远方走来的城镇游客,他们会陶醉于自然的风情。从机器铿锵的车间作坊,从钢筋水泥的狭小空间,从散发着柏油气息的城市马路,他们拖出慵懒疲惫的身躯,舒展酸麻的四肢,奔向山坳村庄,去享受一日的清静和悠闲。《赤壁赋》里的苏轼,被流放到黄州,他畅游赤壁,探询樵夫、渔工,感慨明月长存,江流万古,终解命运归宿:“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清风明月如同诗与远方,那是清雅人追寻的方向,也许他们的祖辈就是在山窝窝里终年生活的农民,只是因为外界战火动荡,才使得他们局促不安,离开大山。有人从山坳石壁下出发,有人从沟畔的土穴中出发,有人从山脚的茅草屋里出发,他们背井离乡,或逃离或战斗,拥有了声名和富贵,起了大房和高楼,有了城市品位的生活,而他们的骨子里仍然流淌着山居人的血液。
欧阳修的《秋声赋》绘出了秋之声韵,闭眼静听,万籁俱寂。秋风未起,百草丰茂,秋意已浓,枯木凋零。风如洪波,汹涌奔腾,萧瑟气息笼罩天地,那是广袤无垠的草原。而村庄略显宁静,山岭贫瘠,草木枯黄,山坳的树木却仍旧葱绿,溪流清澈,鱼儿清欢,农家汉子、村里秋姑却撸起袖子,开始了秋天的收获。劳作之余,夕阳余热渐渐消退,山野空旷,月上林梢。宁静的夜晚,月光照亮河滩堰坝,松下溪流潺潺,悠闲的村民嗅着鲜润的空气,畅叙春种秋收的辛劳,分享收获五谷丰登的喜悦。
“头伏萝卜二伏芥,三伏里头种白菜。”村庄的老伯不懂高深的道理,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农谚,凝神脚下的土地,品味山野的旷达,劳作随节令而动,有序生活。酷暑遁去,秋凉初至,品秋韵绵绵,其乐也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