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主义视角下的王母娘娘与赫拉

20世纪60年代以来，互联网技术得到快速发展，交通方式也趋于多元化，各国、各地区的文化交流日益频繁。但技术的进步并不代表各国、各地区间人们的文化和心理距离已被缩短。各国、各地区之间的文化差异根深蒂固，绝非短期和表面的文化交流可以改变。这种文化差异滋生的跨文化交际误解和冲突反而容易使人们的心理距离加大。这些矛盾和冲突使“地球村”中的人们常有“咫尺天涯”之感。要改变这种现状，我们就不能固守旧有的文化观念和思维方式，必须加强各文化间的深入交流，促进相互理解甚至融合，以真正缩短文化距离，发展跨文化交际能力。本文比较研究的王母娘娘与赫拉，分别是中西方神话中地位最高的女神。比较她们之间的异同，能够加深我们对中西方文化异同的理解，更好地缩短文化距离。

一、王母娘娘与赫拉简介

王母娘娘的称谓多出现于中国明清以降的神话故事中，明代著名小说家吴承恩所著的章回体神魔小说《西游记》是当代中国人耳熟能详的中国古典名著，小说中有王母娘娘举办蟠桃会宴请神仙菩萨的情节。由于《西游记》对后世的巨大影响，现在人们心目中的王母娘娘多以《西游记》中的王母娘娘为准，本文沿用这种说法。赫拉是古希腊神话中奥林匹斯山十二主神之一，也是主神之首宙斯的妻子，被尊称为“神后”。她容颜美丽，而且有着女王的优雅和尊荣，对伴侣忠贞不渝，无愧于天后的地位，但她的善妒亦闻名于世，因此赫拉和宙斯经常发生激烈争吵。

从王母娘娘和赫拉的简介中不难看出，这两位女性分别是中西方神话中身份和地位最高的女神，有很多相似之处。但如果我们结合不同的地域、时代背景，并以女性主义为视角，就能看出两位女神不同的性格特征以及两种因素对两位女神在对待婚姻和爱情方面的不同影响。由于两位中西神话中的女神形成的时代和地域相去甚远，笔者没能找到两者间相互影响的证据，所以只能以比较文学中常用的“平行研究”方法对这两位女神进行比较研究。

二、从女性主义角度比较王母娘娘与赫拉

女性主义文学批评于20世纪60年代末在欧美形成，现在已成为当代文学批评中极有影响力的流派之一。女性文学研究主要有以下几种界定：研究女性作家创造的文学、研究描写女性生活的文学，以及研究表现出女性意识的文学。本文主要从女性生活和女性意识的角度对王母娘娘与赫拉进行比较研究。

（一）两位女神的相似特点

王母娘娘是天庭之主—玉皇大帝的妻子，是众女仙之首，主管婚姻和生育。

赫拉是古希腊神话中奥林匹斯山十二主神之首宙斯的妻子，地位和掌握的权力仅次于宙斯，主管婚姻和家庭。可见，这两位女神分别是中西方神话中社会和家庭地位最高的女神，都仅次于最高统治者—自己的丈夫。她们所承担的责任或掌握的权力也大致相同，都主管婚姻，也都极力维护自己心目中的理想婚姻。这是中西方神话两位女神的相似之处。

（二）两位女神的不同之处

1.王母娘娘：维护封建礼教和丈夫权威

明清以降，中国民间对王母娘娘的印象并不像她的身份和地位那样好。在民间传说如《天仙配》《牛郎织女》中，王母娘娘都是因为仙女下凡偷嫁给凡人而大发雷霆，无情地拆散她们的婚姻，显得冷酷和不近人情。其中流传最广的是《牛郎织女》的故事。牛郎和偷偷下凡的织女结为恩爱夫妻。后来，王母娘娘获悉织女不守天规、私嫁凡人，大为恼怒。为拆散牛郎织女，王母娘娘用法力在两人之间变出一条宽阔无垠的银河，从此两人只能隔河相对哭泣。牛郎织女的凄美爱情感动了喜鹊。它们纷纷从人间飞来，在银河上搭起了一座可以让牛郎和织女相会的鹊桥。王母娘娘只得顺水推舟，允许牛郎织女每年的农历七月初七在鹊桥相会。这也是“中国情人节”—七夕节的故事来源。

在上述传说中，王母娘娘似乎大权在握，能够派遣天将到人间捉拿私自下凡的仙女。但实际上王母娘娘只是其丈夫玉皇大帝的附庸，无权过问丈夫掌管的天庭事务，处理家庭事务时对丈夫也是唯命是从。她无情拆散儿女幸福婚姻的行为，只是她维护封建礼教和丈夫权威的表现。在由白茆创作的另一部文学作品《天仙宝卷》中，王母娘娘不但没有丈夫的政治大权，还可能因女儿违犯天规受到“连坐”之罪的惩罚：“玉皇见奏回言答，依了娘娘一个人。劝得女儿归上界，你受功劳赦罪名。如果不同仙女归上界，怎做母亲差杀人。”

2.赫拉：一夫一妻制的坚决捍卫者

宙斯时常拈花惹草，但赫拉却始终忠诚于自己的丈夫。有一次，伊克西翁勾引赫拉，对她说了一些甜言蜜语。赫拉不仅不为所动，还把此事告诉了宙斯。宙斯用乌云变成了赫拉的形象去试探伊克西翁，果然伊克西翁企图对假赫拉无礼，愤怒的宙斯把伊克西翁发配到冥界接受残酷的惩罚。

赫拉原本是一位温柔和顺的女性，后来却变得多疑善妒，主要是因为风流成性的丈夫经常背着她对别的女人滥情。因此，赫拉对宙斯的出轨行为非常不满。为了让丈夫只爱她一人，赫拉想了很多办法：特意向爱神阿佛洛狄忒借来能增长自身魅力的金腰带吸引宙斯；因为不满宙斯对婚姻的不忠，她曾联合其他主神造反，试图把宙斯赶下王座，但最终功亏一篑，失败后遭到丈夫的残酷惩罚。无法改变丈夫滥情的恶习后，赫拉只好利用手里的权力残酷惩罚丈夫的那些情人与私生子。宙斯为了瞒过赫拉曾把情人伊俄变成母牛，后被赫拉识破，不断对伊俄加以迫害。可怜的伊俄不但无法逃避强大的天神宙斯近乎耍流氓式的求爱，更无法避免赫拉对她蛮不讲理的残酷惩罚。

赫拉的这些行为体现了她在婚姻中的次要地位，但赫拉又不像王母娘娘那样对丈夫唯命是从，赫拉对丈夫不忠行为的奋力反抗、对丈夫情人和私生子的残酷惩罚，已经体现出西方个人主义和主体性思想的初步形成，及其对当时属于弱势群体的妇女的影响。

三、王母娘娘与赫拉对待婚姻和爱情不同态度的根源所在

法国19世纪著名的文艺理论家泰纳曾论述过种族、环境、时代与文艺的关系，即决定文学的“三要素”。徐行言在其著作《中西文化比较》中也指出，不同的自然与人文地理条件以及由此产生的功能需求的差异，是造成人类群体个别的民族性格和文化精神的重要因素。王母娘娘和赫拉对待婚姻和爱情的不同态度主要源于各自生活的不同地域环境和时代文化背景。

（一）王母娘娘：封建礼教毒害下的女性意识体现

长江和黄河是中国的两大水系，支流众多，其中下游地区土壤肥沃，灌溉便利，这导致我国的古文明是典型的农耕文明。与农耕文明相适应的是封建制度，中国的封建制度持续了两千多年。除了农耕文明提供的物质基础，封建礼教是封建社会得以长期存在的思想基础。封建礼教强调“三纲”，在年轻人的恋爱和婚姻问题上，强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和“门当户对”，根本不把男女双方是否有爱情基础放在首先考虑的位置。这些思想观念导致中国封建社会出现了很多婚姻与爱情悲剧，如梁山伯与祝英台、焦仲卿与刘兰芝的悲剧等。从女性主义角度分析王母娘娘对待子女婚姻的态度，不难看出，中国封建社会中的女性在自己的婚姻中处于次要和被支配地位。王母娘娘残忍拆散牛郎和织女、董永和七仙女的行为，实际上是封建社会中妇女对待自己和子女婚姻的集中体现。王母娘娘既是封建礼教的坚定维护者，又是深受封建礼教毒害的可怜女性。

在明清以降的民间传说和文学作品中，王母娘娘与玉皇大帝主要以夫妻的关系出现，这明显是借鉴了中国封建社会中央集权后皇帝与皇后的形象；王母娘娘作为众女仙之首，分管婚姻和生育也是中国封建社会中皇后掌管后宫、母仪天下的一种折射；王母娘娘必须听从玉帝的指令，在女儿违反天规时还可能受到牵连，也是中国封建社会夫为妻纲、男尊女卑思想的具体体现。

由于牛郎织女的爱情故事深入人心，对后世影响深远，现如今每年的“七夕节”已经成为中国的传统节日，被称为“中国情人节”。当天众多的情侣和夫妇以各种形式庆祝这个节日。他们的举动既体现出他们对牛郎织女忠贞爱情的钦佩、对王母娘娘无情拆散美满婚姻的愤慨，同时也体现出他们在当今社会主义制度下自由恋爱、享受甜蜜爱情和婚姻的现状。从女性主义角度来看，当今中国的女性无论是婚姻还是工作，都享有与男性一样的平等权利并受到法律的保护。

（二）赫拉：西方父系社会男权附庸与主体性初现

众所周知，西方文明的源头是古希腊文明。古希腊地区岛屿众多，气候多变，土地贫瘠，不适合农作物生长。古希腊人只能向周围广阔的海洋索取生活资源。与平稳踏实的中国平原陆地不同，海洋对于古希腊人来说充满神秘莫测的动荡和不可知的风险，它在带来财富的同时也可能带来灭顶之灾。在与海洋无处不在的风险作斗争的过程中，古希腊人养成了英勇无畏、敢于抗争和以自我为中心的个性。赫拉维护自己的婚姻，敢于对抗男权的行为体现了西方个人主义的初步形成。

以宙斯和赫拉为代表的古希腊神话，反映了当时古希腊父权社会中的人际关系，展现了一个如人类社会缩影的高度组织化、纪律化的社会形态。赫拉的地位和权势只是来源于她的婚姻。她成为宙斯的正妻之后才有了仅次于丈夫的权力。

赫拉忠于爱情和婚姻的举动让人钦佩。但她不分青红皂白、残酷惩罚丈夫的情人和私生子的行为又让人感觉她欺软怕硬、是非不分。赫拉对“一夫一妻”婚姻观念的维护，体现出西方社会个人主体性思想在日常生活尤其是婚姻中的影响。这种情况已经跟当今西方大多数国家实行“一夫一妻”制、婚姻内夫妻权利平等的现状比较接近了。虽然中西方古代社会中的女性在婚姻中均处于次要地位，但就王母娘娘和赫拉的故事折射的现实而言，古希腊父系社会中女性在婚姻中的地位比稍晚的中国封建社会中的女性还要高一些。赫拉的形象也不像王母娘娘那样神秘和高高在上，更像是现实社会中有血有肉、敢爱敢恨的普通女性。

四、用发展的眼光看待中西方两大女神的异同

该文比较王母娘娘和赫拉，只是对中西方历史上出现的相似文化现象之间的比较，却不代表中西方现实文化的比较。我们必须用发展的眼光看待中西方历史和文化的变化。例如，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人民政府通过出台、宣传婚姻法等法律法规，来保护女性在生活中尤其是婚姻中与男性一样的平等权利。中国女性正享受着历史上从来没有得到的受教育权、选举权和被选举权，以及工作、婚姻自由等权利。

而与此同时，西方大部分国家在经历了女权主义运动的洗礼之后，妇女也拥有了绝大部分与男性一样的权利。但自20世纪60年代，西方社会个人享乐主义、性开放等思想泛滥以来，虽然还是实行“一夫一妻”制，但当今西方社会各种家庭问题和社会问题大量出现，从这个角度来说，相比赫拉忠于婚姻、维护婚姻的思想和行动，西方社会妇女的总体现状并没有多少进步意义可言。

由于改革开放政策的实施和全球互联网技术的发展，我国与西方的经济、文化交流不可避免。我们要向世界讲好中国故事，展示我们和平发展，与其他国家平等、互惠交往的大国形象；也要努力学习发达国家先进的经济、文化发展经验，但这种学习不是全盘接收，而是汲取精华、去除糟粕，避免对青少年思想品德产生负面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