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依不舍香樟情
作者: 任正义那年春天,我从南方买回一棵香樟树,栽在了老家的院子里。
几个月过去了,树干仍是光秃秃的,不见发芽,细看,原来已经干枯了。在我准备拔掉它时,忽然发现从根部长出一棵只有几厘米高的小苗,软软的身,嫩嫩的叶,顿时欣喜若狂。
于是,我锯掉枯干,留下小苗,对它百般呵护,时常为它浇水,期盼着快点儿长大。
它一点儿也没有辜负我对它的期望,以惊人的速度生长着。几个月的时间,就长至两米高。
许是长得太快的原因,树身仅有拇指粗,又细又软。遇到大风,它会被刮得来回摇晃,我生怕把它刮折。但我的担心是多余的,风停后它依然昂首挺立。它让我看到了它的顽强。接下来的日子里,它的长势一年一个样。不知不觉中,先是超过邻边的桂花树,又超越三米高的院墙,逐渐又超过二层楼房。我为它的长势感到惊奇,又感到惊喜,常常会盯着它看上半天。
随着岁月的年轮,二十年过去了。它长得越来越粗壮,越来越高大,根系也越来越发达,早已从地下悄悄拱出,裸露在地面上。
树身也已超过院中的三层楼房,树上枝繁叶茂,一根根青绿青绿的枝干,直直往上疯长,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圆圆的树冠肆意伸展着,悄悄伸出了墙外。它像一把绿色的巨伞,遮盖了院墙外的大半个胡同,遮得满院绿荫,并搭在屋檐上。
胡同里过往的街邻,总会驻足观望,常听他们赞叹:“这是啥树?长得这么好!”全家人更是喜欢得不得了。
香樟树,就这样被人们赞扬着,被全家爱护着,默默生长着。
每年春天,树上的老叶一茬一茬地落下,嫩叶一片一片地长出来,碧绿碧绿的,像喷了油似的。
四月,满树开满米粒大的小黄花,密密麻麻,散发着奇异的清香,好闻极了。
夏天,绿叶茂盛,遮阴蔽阳,小院中凉意阵阵。
秋天,绿叶中掩映着一颗颗紫黑色的小果子,像极了一颗颗的紫玛瑙,果实成熟的时候,不停地落下来,地上铺满一层。
冬天来了,万物萧条。香樟树不畏严寒,依然摇曳着翠绿,让小院充满了绿色生机。
雨天里,雨水清洗着叶面,绿叶更加青翠欲滴,小院里格外清新。
月夜,星光闪烁,明月高悬,月亮透过香樟叶隙,洒下万道银辉,院子里树影婆娑,充满诗情画意。尤其每年的中秋夜,邻边桂树,满院飘香,坐在院中,望星赏月,吮吸花香,心中万般惬意。
家里的小孩子们,爱极了老家,周末和节假日都要回来,在绿荫树下玩耍、做作业。看到几片落叶,也会高兴地捡起来,玩儿上大半天。
院中,不知何时飞来一只鸟,形似喜鹊,常年卧在枝丫上。家里人说,它的名字叫“憨包”,是一只非常忠厚的鸟。“憨包”以树为家,清晨外出觅食,晚上在此栖息。白天,有时与它碰面,我会仰头仔细看它,它也瞪着圆溜溜的小眼睛,俯视着我。多年来,它与全家人一直友好相处。树下,每天会有它的粪便,尽管有些脏,我却从未嫌弃,总是把地面打扫得干干净净。
香樟树,完完全全融入了我的生活,它就像家中的一个成员,时时牵挂着我的心。不在老家住的日子里,隔段时间我都要从城里回来,扫去树下的落叶和鸟屎,看一看它秀美的叶片和挺拔的身躯。
它像是一个忠诚卫士,默默守护着我的家园。它的寓意是避邪、长寿、吉祥如意。它枝叶茂密,树姿雄伟,有着坚韧不拔的精神,象征着和平、正直。它不卑不亢,淡然看云起云落,心定而神定。它朴实无华,内敛而又不张扬。被称之为“和谐树”和“幸福树”。
我由衷地喜欢它,就像喜欢一本好书,爱不够,看不烦。我深深地爱它,爱在心底里,爱在骨子里。
二十年来,它无惧严寒,历经风雨,从一个拱出地面的细弱幼苗,长成了今天的参天大树。全家人为之高兴,却又有些担忧。
长势太快了,院子太小,已快容纳不下它了。几年前,它的树根已鼓出地面,把周边平整的地砖拱起,为了利于它生长,地面曾被重新铺修。如今,地砖再次被拱得老高,根部也延伸到院墙的根基处。它的树冠更加阔展,枝条已搭到三楼屋檐上,接下来的生长也将受到影响。
面临这些问题,全家人经过商量,决定忍痛割爱挖掉它,为它找一个宽敞的环境,以利于它更好地生长。
于是,家人联系了村支书,把想法说与他。村支书听后非常高兴,这可是名贵树木呀,栽到村中的游园里可是再好不过了!
移栽这天,我围着香樟树看了又看,祭了又祭,与它告别。我在心中默默祈祷着,愿它平安顺利,移居新家,在新环境中,尽情地舒枝展臂,散发它浓浓的绿,为游园增添一道亮丽的风景。
看着它带着圆圆的土球,被吊车师傅缓缓吊出墙外那一刻,我的心中忽然空落落的,依依不舍之情油然而生,眼泪也差点儿流了出来。但想到它将有一个更好的生长环境,心中又有了一丝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