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印象(组诗)
作者: 梁永利南方的海
我说的南方是以灵山为中心
东边是城塔,换几次名字
三元塔,启秀塔,九层塔
像一艘大船上的桅杆
门前的海就在边上,我就是渔民
向南渡过海南的南渡江
接连东海,这只小手
摸了解放海南岛时渡江的门板
落进海水,一撮血红,是一朵
本土浮莲,开出的白花可入药
医治肺咳和软骨,把成群的浮莲围起来
小红鱼安营扎寨,包括行走的白鹭
都不理会养殖户的圈养
南方的海,小到台风无法登陆
小到渔网撒开收不回来
休渔时节,我在此抽了好多大碌竹的烟草
水的声音发出多年前的喉音
沿堤坝步行,泥泞的东西混淆着泪水
鞋印一深再深,难以自拔的
是我在诗中遇见不染凡尘的人
我闻到青草发酵的味道
腥风交给螺号。海
留下小木船和几本乡土读物
渔姑老了,她看不见旧桅杆
玉带滩
一棵树倒在沙滩上
生锈的钢筋伸出树皮
晌午的光照亮它的来历
我拉近镜头,会心地笑,瞬间凝固
玉带没有缠腰,像巨蟒甩开
银白的浪。这棵树被演讲者命名多年
它无法靠近椰树和海葵的苍绿
喝椰子汁的游人,吹了海风
入海口处,听仙人花兜售迷津
棋子湾之夜
我的夜,那么白。在凌晨开始晒
渔火烫红细浪。风,收紧湾口阳台的纱窗
闪现美人的胴体。一支胭脂落下
我知道,下弦月已敲了心门
我是你的棋子吗?那么多的黑子
执白子的像鲨鱼的眼
一步步打探大角、中角、小角
并不定时算计酒店的虫鸣
虫鸣掩盖椰树的私语
我看见瞌睡的木船,远处有螺号隐隐吹起
昌江啊,才拐个弯,你便当了一回悔棋者
竟然忘记,自己是从海皇花蕊中走出来的
晒夜的人,慢慢苏醒
酒里光阴决不虚度,我躺在露台上
面朝空瓶,摆出爽的样子
海边印象
卖海螺的人,双袖卷着海水
一对陌生的诗人在沙滩喊——
浪花啊浪花
夕阳一步步滚下水
红与蓝的交接
众多舢板作了铺垫
渔火燃烧完天际线
帆影回到夏日的家门
雾气成团,堤岸灰着脸
我拾到一只发光的螺壳
此时,海风刚吹落早熟的椰果
到海边去的阿囡
春天回海边的时候,我看见古茶树
落下的嫩叶,像会舞蹈的阿囡
阿囡是茶花女,她的气息有浪花的咸味
吸一吸夜气,星星跳进蓝皮的书页
到海边进修的人,黑暗照出内心
千万次闪烁的音乐动机
D大调不足以疗治单身的器官。她用眼睛
握住了海的小手,然后哑巴般划开
天窗。钻进去,美人鱼告诉她
迷宫的深处,另一种宿命
收割了正在培植的芽苞
大海,以阵阵的起伏荡涤她心中的块垒
哪里是海鸥筑起的家?她看到茶园或许
是南方流动的海。操方言说行人忽略了她
几年后,看到她相片的人,偶尔梦见
她泡开的茶香,飘逸海边
宋庄的蝌蚪
水彩画总会忘记一笔绿色
我说杂居的人,伙伴的鸣叫
离开春天。幸好蝌蚪游在池里慢慢长大
门外,好事者鼓动新的派对
空气便宜,小吃店的酒可以赊账
这一天,又一幅蝌蚪画活现在纸上
无力的光和有用的温柔
刺激双眼。艺术简直是探子
预先给变形的东西,诸如
尚未命名的路道
没人认领的花裙子
蝌蚪尽显生命的征象
它启动遗存的诱饵
执彩笔的,赋格并不多余
像深夜,床上五颜六色的思索
茫然的想法
沙滩沸腾的汽,奔向椰林
比基尼划清,黑白的界限
海水低头于矿泉水
汗泪下,礁石惊扰尖嘴螺的安详
我必须承受云朵反射的光刺
风不知疲倦,把弄波纹
鸟翅是委屈的,犁去海面
赶海的人,脚印杂乱
下午三时一刻,浪花不停倒灌
一小撮盐,露出面目
一串歌声,渗进细沙
【作者简介】梁永利,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于《诗刊》《星星》《诗歌月刊》《扬子江》《诗选刊》《绿风》《诗林》《诗潮》《红豆》等刊物,曾多次在全国征文比赛中获奖。出版作品五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