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泡泡的小孩（组诗）

五月寄北

去年东北第一场雪

到来的消息

是你告诉我的

雪在北方不算什么

就像南方五月经常下雨

但那场雪，有点不寻常

一座城市的人，数着日子

把自己的脚步

限定在斗室之内

目光当然可以放飞

而目光的自由

却让躯体的限制，变得

更加艰难。你一定想过南方

想过北海银滩的阳光和沙滩

我翻拍一张老照片

发给你

“右一已经作古”

你说。我不语

有什么是可以不朽的吗

比如五月的风

当大雪初霁

当雨后山青

我想让大地印满大大小小的

足迹。想让节日的高速公路

再次堵满车子

我乐意成为其中的一员

并且摇下车窗

跟旁边的陌生人聊天

说说这些年

我们的生活

吹泡泡的小孩

他的气泡排山倒海

闪着五彩的光

小男孩气定神闲

在城市午后的街头

人行道上

目空一切，制造并欣赏

一串串被囚禁的空气

像一个早熟的

哲学家

磨刀

只是磨刀，没有别的

磨刀的磨，从石

表明我手里有一块石头

长方形，粗粝有度

恰到好处

刀是菜刀、水果刀

不可能是别的什么刀

我沾上水，开始磨

一把一把磨

我有的是时间和耐心

甚至还能想起小时候

老家院子里的磨刀石

半截埋在土里

爷爷在上面磨刀

除了菜刀，还有镰刀、砍柴刀

和斧头，甚至剃刀

石头一天天矮下去

我一天天长高

刀保持锋利

城里磨刀有些随意

缺乏仪式感

刀因此常常生锈

钝成一块铁

城里人甚至不会磨刀

日子过得了无生气

我把一把把磨好的刀

放回刀架，却想不起

今天为什么要磨刀

盲道

1

一个城市的盲道

很可能从未被盲人走过

就像一个人的盲肠

从未发挥消化功能

2

盲道砖

是专门用来铺盲道的

实际上每天

踏着它来来往往的

几乎全是明眼人

从来没有人会认为

盲道砖被浪费了

3

顺着盲道

尝试闭上眼睛

感觉这个世界

黑暗之中，一个人该

如何走路

4

其实我相信

就算地上没有盲道

在失明的人心里

都有一条

自己的路

5

走在路上

我有时想

需要盲道的

应该不只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