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灯彩图

作者: 宋方金

一约既定 千山无碍

一诺既出 万年无阻

主要人物

张信,字元伯,明朝士子,在京赶考的书生,三十岁,不卑不亢,说话算话,一诺千金。

张元伯,某朝士子,瘟神,三十岁,正直勇敢,为人侠义。

(注:以上二人非同一人,但由同一演员饰演。瘟神张元伯在成为瘟神以前,也是一名士子,但出生在剧中男一号赶考书生张元伯之前若干年。某种程度上,我们可以理解为赶考书生张元伯是瘟神张元伯在人间的又一次轮回或现身。)

孟端,字俊郎,二十七八岁,明朝士子,商家子弟,家境较好。曾玩世不恭,信口开河。后在张元伯的感召下变为一名信士。

白衣书生,宋朝赶考书生,二十七八岁。

黑衣书生,宋朝赶考书生,二十七八岁。

疫鬼,黑衣书生死后所化。

玉灯,十七岁,龙门客栈店主人梅秀才的女儿,美丽可爱善良。

梅秀才,五十岁左右,玉灯父亲。

书童,十三四岁,孟俊郎书童。

吴承恩,三十岁左右,赶考士子。

老山贼,六十多岁,彪悍,一根筋。

小山贼,二十多岁,活泛,心眼儿多。

金猴,五妖之一,男,三十岁左右,身手敏捷。

木鱼,五妖之一,女,二十多岁,该鱼为鲤鱼形状。木,是五行属性,不是敲木鱼的那个木鱼。

水蛙,五妖之一,男,二十岁左右,善于跳跃。

火鸟,五妖之一,女,二十岁左右,有一对隐藏的翅膀。

土牛,五妖之一,男,三十岁左右,笨拙有力。

一目五先生,又称一眼鬼或一目鬼,这是一种五鬼连体的组合鬼,是一种古老的鬼,其中四只没有眼睛,一只有一独眼。在本剧中,一目五先生统称为一眼鬼,由五妖组成,受疫鬼驱使。一眼鬼现身,往往意味着这是一个瘟疫之年。 五妖合体,是一眼鬼;一眼鬼分体,就是金木水火土五妖。

使弩的猎人,男,四十多岁。

使叉的猎人,男,四十多岁。

月娇、四娘、湘竹等青楼女子五六人,风情,美艳。

号军五六人,都是二三十岁的男性。

李家屯族长,六十岁左右。

【大幕拉开,舞台上是一幅流动的投影出来的明代古画上元灯彩图,市井繁华,人群熙攘,悠远的叫卖声,热情的招徕顾客声,热闹的交谈声。明朝赶考书生张元伯在上元灯彩图中走着,渐渐从图中走出来,舞台灯光亮起,是南京夫子庙街口。月上柳梢头,花市灯如昼。正是上元灯彩之夜。各类花灯挂满街边各类店铺。张元伯走到街口,眺望等待着什么。不远处的青楼上有歌伎在哼唱一支久远的歌谣,只有四句,不断反复,歌声缥缈优美,亦带一丝忧郁:

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

芳心随梦去,明月逐人来……

【一群搞杂耍的、卖糖球的、卖灯笼的、变戏法的、卖汤圆的、说书的,各自带着自己的家伙什儿走上舞台。这群人长年混迹夫子庙,跟张元伯很熟,纷纷跟他打着招呼。

说书先生:种树莫种垂杨枝,结交莫结轻薄儿。杨枝不耐秋风吹,轻薄易结还易离——(看见了张元伯)元伯,孟俊郎未到?

张元伯:柳先生好。孟俊郎尚未到。

说书先生:若他来赴约,是个故事,以后我要给你们俩编一段儿;若他不来,是个事故,以后我也要编排他孟俊郎一段儿。(接刚才的评书)君不见,昨日书来两相忆,今日相逢不相识。不如杨枝犹可久,一度春风一回首——

【说书先生说着直接走进图中去了。

变戏法的(对周围人):大伙儿都看见了,张元伯还在死等孟俊郎——

张元伯(慌不迭地):不出十五还是年,不宜曰死,不宜曰死啊。

变戏法的:不是死等,那这话该怎么说呢?痴等?痴痴地等?

旁边有人起哄:傻等!傻傻地等!

张元伯:迎候。迎候更合此情此景。

变戏法的:好。咱们就按张元伯说的,他从白天到黑夜,依然在迎候孟俊郎。那你们说,孟俊郎会不会爽约?

【众人七嘴八舌,各抒己见,但十有八九都是认同孟俊郎爽约的。卖糖球的小姑娘脆生生表达了不同意见。

卖糖球的:我觉得孟俊郎会来。

变戏法的:糖球妹妹,何以见得?

卖糖球的:孟俊郎他买我糖球,每次都会多给一文。(又强调)别小看一文钱,一文钱难倒英雄好汉!

【众人一片嘘声。

变戏法的:小小年纪,不要被钱财晃了眼。(对众人)各位父老乡亲,各位衣食父母,咱们赌一把怎么样?我赌孟俊郎爽约。如果我输了,这个归他!(说着手腕一翻,掌心多出一锭银子)谁赌?一赔九!

【闻听要赌,无人应答。

变戏法的(对糖球妹妹):你不是说孟俊郎会来吗,敢不敢跟我赌?

卖糖球的:我才不要被钱财晃了眼。不赌!

变戏法的:不跟你赌钱。你输了,赔九支糖球,不,赔一支就行。

卖糖球的(想了想):不赌!——糖球啦!卖糖球啦!张元伯,买支糖球甜甜口,将来状元一定有!

张元伯(摆手):不要,不要。

卖糖球的(打趣地):不要状元?

张元伯(认真辩解):非也,非也。是不要糖球,不要糖球。

卖糖球的:那状元还是想要的?

张元伯:这,这……(不好意思但又诚实地)想还是想的嘛。

【众人哄笑。变戏法的走到张元伯跟前。

变戏法的:元伯兄,你觉得孟俊郎不会爽约?

张元伯:是的。

变戏法的:既然你相信他会来,那你敢不敢跟我赌?

张元伯:家尊有令,不入赌局。

变戏法的:人生本就是一场豪赌。

【说着,变戏法的手一握,伸到张元伯脑后边,一掏,银子没了,竟凭空摸出一只鹦鹉擎在手上,引来一片喝彩。张元伯疑惑地摸了摸自己后脑勺。

变戏法的:有灯无月不误人,有月无灯不算春,人间机关算不尽,隔山隔水隔红尘。(对鹦鹉)小鹦鹉,既然大家没兴致赌,那么你来猜一下孟俊郎会不会来,来还是不来,请开尊口。

【鹦鹉没说来或不来,而是突然吐出来一句歌谣。

鹦鹉:芳心随梦去,明月逐人来……

【张元伯诧异地看了看鹦鹉,又不禁向鹦鹉拱手表示钦佩。

张元伯:鹦鹉兄,好口才!托您吉言。

变戏法的(拍了一下鹦鹉头):让你说这些没用的!

【说着揣起鹦鹉朝前走去。其他手艺人也朝前走去,走进了上元灯彩图,变为画中流动的影像。两个夫子庙街坊(三十岁左右的女性,都比较泼辣直爽)各提一盏媳妇灯从图中走出来,上前拉张元伯。

女街坊甲:张元伯,好多灯都是你画的,你闲着也是闲着,给我们讲解讲解,也猜猜字谜,解个闷儿。

张元伯:抱歉。我并不闲,我在等人。

女街坊乙:知道知道知道,全城人都知道你在等孟俊郎。

女街坊甲:结果呢?你这不都等了溜溜儿一天了嘛!太阳见了西,月亮升了天,也没见他孟俊郎来啊。还等什么!

张元伯:未到夜中,还算今日。

女街坊甲:张元伯,做人不能死心眼儿。

张元伯(又慌不迭地):良宵佳节,不宜曰死,不宜曰死啊。

女街坊甲:好好好。不说死不说死,那你也得活泛一点儿啊。孟俊郎的话你也敢信?走走走,别等了,看灯去。

【两人拉扯张元伯。张元伯正无奈间,玉灯匆匆走过来。

玉灯:两位姐姐,你们不能这么欺负元伯。

女街坊甲:哪里就欺负他了,我们是抬举他。

女街坊乙:就是!多少人见了这尊“瘟神”避都避不及,也就我们俩公道人不嫌弃他。

玉灯:那请你们还是嫌弃他吧。

女街坊甲:哟,玉灯,没过门儿就这么护着?

女街坊乙:什么过门儿呀,玉灯那不叫过门儿,人家那是倒插门儿啊。

张元伯(窘迫地):此事尚无义理考据,还望两位女史慎言。

玉灯:我今天还就护上了!你们要再敢惹我,以后不让你们逛街时进我们店方便,我们店的灯也不准你们看!

【两位女街坊不敢再反驳,哼了两声撇嘴走了,走进了上元灯彩图,变为画中影像。

【玉灯从怀里取出一块手帕,打开,拿出一块梅花糕递给张元伯。

玉灯:饿了吧,快吃。

【张元伯掰了一半给玉灯,玉灯不接,张元伯塞给她,两人吃着梅花糕。

玉灯:走,咱们看灯去。

张元伯(为难地):我等孟俊郎呢。

玉灯(笑着绕张元伯转了一圈):你跟孟俊郎是约在这个小圈圈里见吗?还是约在整个夫子庙见?

张元伯(恍然大悟):对对对。俊郎兄来了,自然找得到我。论夫子庙,想是他比我还熟呢。走,看灯去。

玉灯:不光看,你还要帮我猜字谜,我要猜到他们破产!

张元伯:不可,万万不可。

玉灯:有何不可?

张元伯:有些字谜是我帮忙出的,咱们不可作弊。

玉灯:猜不是你出的那些呗。这个你能分得清吧?

张元伯:我能分得清,但是跟别人说不清。

玉灯:那我自己猜。

张元伯:也不可。

玉灯:嗯?我凭本事猜也不行?

张元伯:正是。大家都知道你认识我,你猜对了,人家会认定是我告诉你的。

玉灯:夫子庙好多人都认识你,他们为什么能猜?

张元伯:咱俩跟他们,跟他们,跟他们……

【犹豫着说不下去了。

玉灯:跟他们怎么了?

张元伯:跟他们不一样。

玉灯:怎么个不一样?

张元伯:我……我欠你们家住店的赁金,这大家都知道。

【玉灯见不是自己期待中的答案,有些失望。

玉灯:我不管,我就要猜,反正我也猜不对。

张元伯(着急地):那更不可以了。

玉灯:啊?猜不对也不可以?

张元伯:那样人家会觉得你笨啊。

【玉灯清脆地笑了。二人前行。

玉灯:哎,你说孟俊郎会不会忘了你们的约定?

张元伯:来不来,由他;等不等,在我。

【张元伯和玉灯走进了上元灯彩图,变为画中流动的影像。青楼歌声渐渐更清晰,但已换了曲子:

听元宵,众声喧哗,

歌也千家,舞也千家;

看元宵,香车宝马,

诗也消乏,酒也消乏。

却慢待了春风,

消瘦了梅花,

空落了灯花,

莫忘今宵,今宵在,

明日天涯,又天涯……

【上元灯彩图随着歌声渐渐消失,投影上出现一轮明月高悬,明月之下是一片荒野,孟俊郎御风飞行,金木水火土五妖紧随其后追逐,成扇面渐渐包围了孟俊郎。一段奋力逃脱与阻拦的飞行动作剪影。五妖大呼小叫着,发出各种怪声。

孟俊郎(心声):是啊,是啊。张元伯在等孟俊郎。全城人都知道张元伯在等孟俊郎。孟俊郎是谁?孟俊郎就是我啊。那么我又是谁?一个书生?一个喜欢吃盐水鸭的男的?不不不,我现在是一个信士,一个奔赴上元灯彩之约的赴约者。我不能爽约,我不能爽约啊。

【双方胶着状态,激烈搏斗,不相上下。

孟俊郎:放我走,我要去赴约!

五妖:跟我们走,跟我们走,我们是你的腿!我们是你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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