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空间与“爱情博物馆”
作者: 周晓坤沈念在《玉朗拖在胡志明市》的推荐语中强调了信物的“碎片”感,阅读这篇小说后,我同样也被小说中零碎的“物”,即“意象”所吸引:法文版的《情人》、金色波浪长发、香烟、咖啡、奶油意面……意象的选择看似随意,但却是不易的,它们要有代表性,能联结故事情节与人物的心理发展;众多臆想的堆叠组合,也形塑着小说之“味”。我认为,《玉朗拖在胡志明市》中,作者对“物”的书写是成功的,经由这些吉光片羽,作者为我们塑造了一个富有热带浪漫气息的爱情故事,“信物”点染和证实了爱情的存在。
刘勰在《文心雕龙·神思》中指出,“窥意象而运斤”,在他看来,文学作品中的臆想浸透着作家的主观情志。正是感情的倾注,使得现实生活中的事物、作家心中的物象、小说中的臆想三者联系在一起,最终,作为文字的“臆想”由于落在小说这一公共载体中,作家的私人“感物”行为增添了分享属性,也随之变得永恒。
小说之所以动人,是因为“物”的背后,有无限广阔的回忆空间,也有读者无限的共情空间。毕竟,小说中的故事不是人人都可经历的,但这些熟悉、相似的物品,颇有使人睹物感怀的魅力。
小说中的“我”看到一本熟悉的《情人》,想起曾经的恋人弓长张;看到金色卷发女子,想起玉朗拖留下的勇敢洒脱。这种奇妙的感觉,在每个人的人生中都会经常出现,如《追忆逝水年华》中,小蛋糕引起了主人公回忆的意识流,读者随之在他的主观世界里不停变换时空。丰富的臆想书写,又让人不禁想起帕慕克小说《纯真博物馆》里执着的凯末尔,他之所以收集大量芙颂曾经接触过的物品,建造一个纯真博物馆,就是希冀在这些曾经的物品中回味爱情,串联和保存与芙颂爱过的痕迹。
回到本小说,一本《情人》见证了我与弓长张、立早章、言上让,玉朗拖与阮文凯、陈勇之间的爱情迷雾,也作为一个本身具有深意的“象征”而存在着:这象征就是对自由爱情的追逐,对本心的叩寻,在爱与伤害中认知自己、完成人生。这一个小小的、关键的臆想背后,回忆空间的体量却是极为丰富的。它至少包括小说中主人公们十多年的爱情历程、作者本人对此符号的认识。待到被读者阅读后,它又被每位读者赋予了新的、个人化的内涵。于是,我们不同的情感经验就这样通过文字连接起来。
与其像凯末尔一样,在后半生睹物思人,在看到熟悉的物品,闻到熟悉的气味后沉溺于缅怀,不如像小说中的两位女性一样,早日问清自己的内心,到真正爱的人身边去吧,毕竟,“幸福仅仅就是靠近所爱的人”。
要用勇敢,把幻象变为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