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运河畔的声音
作者: 韦莎清河羊绒小镇
当一只羊在草原上漫步
白色的绵羊,泼墨于那道接天的绿
当一只羊剪下一缕白
在疾驰的列车上,在发展的轨道上
借助数字科技的星光,走一条
电商宣传营销的高速公路
当犄角擦亮了风声,古老
和崭新在新时代有锃亮的颜色
这是羊绒唤醒的小镇,这是集聚地
是汗水与梦交织飞舞的世界
追逐一朵轻盈的羊绒,追逐高光
以及手掌触碰到的余温
这是绵软的白,在寒风中传递
四十余年,一座城奔跑在春风里
四十余年,一座城走南闯北
深入牧区深处,采购羊绒原料
四十余年,转眼即逝
清河握住数字时代的手,用数据
支撑起羊绒高质高产的高山
用文化和设计为一座城
添砖加瓦,为全国首家羊绒博物馆
指引一条明亮的方向
羊绒小镇盘踞在平原上
如羊群,正埋头砥砺
大运河畔麦子香
只有六月,登上越来越高的麦尖
只有大运河将一地平原浇透
在葱茏的杨树林里节节向上
结出锦绣的麦地
收割机在很远的地方,轰响
向我抛来一个雏菊香的吻
二十多片犁铧抚过高山,如今
也抚过无尽的田坎
玉米播种机在平原上犁开波浪
如京杭大运河迎风露出洁白牙齿
如羊群低头,嗅开大地的芳香
运河之水漫过干涸,漫过冷的火
麦种在暮色里孕育吐芽,至此
秋天从一滴运河水的透明中钻出
是善的微温,是喜的奋斗
是热血滚动于白昼
京杭大运河截取脉搏的一寸
在春天直抵希望的红
在夏天勾描金色的纹
等秋冬入仓,一滴水
流进胃部,流进
古老的长存
邢襄古镇的灯火
它的古,不在檐下的石板
在于一星亮色,划过燕赵的眉额
他们叫它邢襄古镇
在太行山里,一滴月亮湖
好像正摊开一个街道上
喧哗繁茂的文旅之火
我看见书香气盘旋于邢襄书院
如一只大雁,徘徊于高山
还有鼓楼,戏台,时间的轴线
跨过了时代的十字路口
要高呼,请扬起京杭大运河的波流
要前进,就拉动邢台这片热土
“五朝古都,十朝雄郡”
那时的风多么漫长,那时
古籍还在火炕上做着梦
梆子戏里的传响,让鼓楼发光
让一尾鱼跃出大运河
祖辈在燕赵大地上遗失的
千年之后,都镶嵌在邢襄古镇的肌理上
我们低语,我们有古与今
都沉淀为深厚的力量
衡水湖和鸟
群鸟翱翔,万物燃烧
彼时,鸟是一种浪
在高空下深入衡水湖的骨髓
在水雾蒸腾处,广博
在此在与彼在之间
在丹顶鹤飞过草甸的空白之间
在京津冀的生态敏感地带,衡水湖
是无冕之王,为浮游生物
补位早已荒芜的命理
和自由的精神
衡水湖在自己的经纬里
调节气候的高低,在水的意象
还未抵达雨季之前,抵达
这不仅仅是抵御洪水,那么薄
如一张纸,点缀在候鸟迁徙路线的中途
这是新生命的村落,驻扎于此
是蓝色星球上的“鸟浪”景观
这是平衡,隐没于山水
是万物和谐的使命,潜入衡水
托举鸟群翔集的家族史
磁县的跃峰渠
罡风猎猎,水声枯竭
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关于饮水
一户冀地人家露出一身的贫瘠
十八户屋檐下的水缸在泉水潺潺中清亮
一座水利工程,一边是甘霖的歌喉
一边是银河天降,在磁县拉响引擎
向前,向前,成为“第二个万里长城”
太阳落到太行山的碗沿儿了
五十四座山峰,穿过跃峰渠的体魄
四十九道沟壑,跨越跃峰渠的宇宙
如此,银河流到母亲的灶台上
茂盛的火焰,成为锻炉的风
铁锅上的梦,炖开一池沸腾
复活,还是睡去?
跃峰渠比黎明更早,带来露珠
一条“人工天河”渴望沸腾
在冀地人家饥渴缠身的呼吸里
在裂纹开出深渊的一道枯槁里
在西王母用玉簪划出流水声的悸动里
折断的铁铲,磨平的锄头
跃峰渠为磁县送来童年的礼物
送来泡泡机,麦子
还有一道流水至天明
引黄入冀工程
更远的三十余年,一个春天
让六月的甘霖提前到来
一场平原的涌动,冀中南
沉落于太行山反光的地方
诸神,乘着风,弹拨引黄入冀工程
诸神是谁?翻开《辞海》
无人知晓,也无人读懂神
只有万千脊梁躬身向下,听着
悠悠黄河水在梦里回响
在一碗汤面里整齐地响
只有诞生,漫过引黄入冀工程
的围栏,漫过久远的山河
滋润细雨,也引起梆子戏的合唱
在为一座工程命名之前
我冀中南的老母亲,在仓皇中跌倒
又在水波的余音里攀爬高山
无法抹除,也无需抹除
这跨越经纬的血管,这连接
南北的盛世壮举,在三十多年前的今日,在民族史诗的册布上添一笔
无法倾倒,这黑夜里流尽的美酒
无法勾勒全部,只有仰望
而仰望也仅是贫瘠土地上的一滴雾
那时候,工程如巨人在平原上站起
这朝代变更的土地,这燕赵之花
开遍一年四季的沃野
在诸神站起的冀中南,一项工程
用自身的站起,带出无数的水元素
点亮饮水、灌溉的诸种短缺
仰望自然之神,维稳生活的梦
(韦莎,壮族,1995年生,文学博士在读。2020年第十三届中国·星星大学生诗歌夏令营成员。作品见于《当代作家评论》《诗刊》《北京文学》等,曾获樱花诗歌奖等奖项。)
编辑:郭文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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