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河长
作者: 鲁厚之这里的长河,不是王维诗中的“长河落日圆” 的长河。这条河在鲁山县背孜乡西边,过背孜大桥沿河一路西行,所经主要村庄有:杨林、井河口和郭疙塔。长河的交汇处是荡泽河,从交汇处上行,河面宽阔,河水缓缓流淌,像一首充满幽情的曲子,这曲子一直把你引到杨林村。
这曲子到杨林村,你就会感到生命的气息越来越浓。悠悠的河水清澈见底,人的脚印、猫的脚印和小狗的足迹都印在了河滩里。水里的花鸭子和大白鹅伸着长长的脖子争着演奏二重唱。一切生命只要到了水的怀抱,就格外生机勃发。岸边的倭瓜藤顺着河边任意爬行,一个个不同颜色、不同形状的倭瓜,胖乎乎地卧在河岸上,像一个个趴在河边玩耍的孩子,静静地倾听着岸边农人的海吹瞎侃。
杨林村是一个依山傍水,风景宜人,和谐静谧的村庄,经不住喧嚣与繁闹,就这么静静地上百年、上千年地繁衍着。这里的人亲切厚道,默默地用心做事,款款地用行动感人,连说话都是轻飘飘的,唯恐惊动大自然原生态的静寂。
继续沿山路西行,山越来越高,河越来越窄,像曲子突然变了调子,节奏快了,河面却愈来愈窄了。两岸青山隐隐相对,山林茂密,百鸟争鸣。
九月金秋,柿子满树流红。听觉继而转化成了视觉,目不暇接。河面虽窄,水却越来越大,人在山脚上走,水在脚下流。山色苍翠,夕阳方照,微风阵阵,灌木的叶子忽明忽暗,似藏着无尽的秘密。水随山转,山随水移,路随山行。这儿的山很调皮,像一把折扇,眼看山穷水尽了,忽地又抖开一扇,带着水,含着翠,让人眼前一亮,满怀希望地继续赶路。
山势愈加峥嵘,河变成了小溪,贴着两壁,挤出岩石,溅着雪白的浪花,一路曲折狂奔。山被它溅湿了,树被它溅壮了,水的生命滋养了如画的青山,如画的青山繁衍了水的生命,生生不息。在这里生命的繁荣似乎来不及与清风白云招呼一声,倏地就过去了。生命的流苏就这样来不及片刻停顿。
到井河口村时,河面稍稍宽了一些,像一首曲子中的休止符,村前的流水平缓无声,似河非河,似溪非溪,大山的影子着满色彩,折射在这浅浅的河水里,像一幅山水画铺在河滩里。这河究竟有多长?一位农民老大哥告诉我:大约有四十几里吧,说不准,反正长着呢。
夕阳在山,一抹青山托着个大火球,煞是壮观。走着走着没了水,也没了路,以为河之源到此结束。欲折身回转之时,忽见两尊高大巍峨、足有几十丈高的石峋挡住了山溪和去路。细听石下流水窾坎镗鞳,怎么回事呢?原来这里还有一段久远的故事:相传王莽撵刘秀追至背孜街,刘秀急转西行,顺河而上,王莽闻水声一路追杀,追至此地时,刘秀求救说:“山呀!你能不能把水给遮住,把山给挡住,让王莽过不来?”言毕,只听一声巨响,两尊巨石从天而降,水断了流,从石下流淌,山转了个弯,像一扇屏风,把王莽堵在了那边,刘秀在山的这边,依稀可听见王莽气急败坏的怒骂。刘秀大军在附近的村庄做了休整,然后士气大增,继续前行。这个村子就是今日的郭疙塔村。我们一行在郭疙塔村稍作停留,审视眼前这装满神奇的大山和坐落在山坳的乡村,万千思绪,千古风云,人间正道,都如这触手可及的白云,一一从眼前掠过,来不及细想,便继续寻小溪西望,只见那明亮曲折的一条带子,崎岖蜿蜒不知尽头。山民们说:“再往前是汝州。”我问:“再往前呢?再往前呢?”谁也说不清了。
有时盘腿静坐,放松自己,想那高山流水,鸟语花香,泥土芬芳,意念放松到一定时候,仿佛自己融进了大地,没了自我,只有大自然,欣欣然地徜徉着,醉迷山水简直是一种超然的享受。我痴迷山水,就是珍爱生命。再珍爱生命,也有归途的时候,归去何处?山水大地万物,或许一棵树、一株花草就是归去后的一种生命不生不灭、不垢不净的宇宙分子。
山色愈来愈苍茫,人间许多秘密似乎全包藏在苍茫里面。来不及多想,匆匆下山。回望来路,隐约可见明晃晃的两条带子,并排在山间盘绕:一条是河,一条是路。哪条是河,哪条是路,很难辨清。河就是路,路就是河。有山就有河,有河就有路。长河的河,究竟有多长,无需再考究。一山一水一根脉,杨林长河长又长。我心终于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