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卖的画

刘志才想买辆好车，但钱不够，想来想去，想到了保险柜里有幅画，决定到拍卖行试一试。

这幅画，是她姥爷的遗作，平生只见过一次，还是她妈妈抖开让他看的，据说很值钱。画的是：一个绿色大胶盆里有一条大鲤鱼，盆里有半盆水，大鱼在摇头甩尾；跳在桌子上的大黑猫跳下来欲抓鱼吃，猫定格在桌面与鱼之间的距离中。

鱼画由10万拍到50万。刘志才知足，有这钱买辆车够了。志才正欲答应成交，忽然想起这是母亲的心爱之物，得征得母亲的同意，省得落埋怨、生气。电话打通，说明事由。

“你赶紧给我拿回来，现在这幅画贵贱不卖！”母亲着急地说。

“我想买车，钱不够，你说这幅画干放着有啥使处哩？”

“你赶紧给我拿回来，回来我再给你详细说明，否则，明年的今日就是您妈的忌日！”

志才感到问题的严重性，赶紧回家。

母亲在客厅沙发上耷拉着脑袋坐着，见志才回来，仰起泪痕的脸，严肃地说：“这幅画，我不死，你不能卖。你卖画等于卖妈哩！”

“为啥？！”志才一脸诧异。

“25年前，你姥爷在腊月二十三到俺姥爷家，给我送火烧。那火烧真好吃，您姥爷掂着自家芝麻香油壶让炕火烧的师傅特意加工的。卖火烧的都是用便宜油、赖油，所以都很不好吃。您姥爷以为我一定喜欢吃，兴冲冲地来到俺姥爷家。那时我妈去世多年，没有妈妈的依偎，所以，我除了过年在家住两天外，剩下的日子我都在我姥姥家住，姥姥的孙女，我的表姐比我大一岁，是我的伴，是好友，也是闺蜜，俺俩睡一张床。”

“妈，您拣主要的说，干啰唆！”

“您姥爷拿火烧看我，我在大学同学家玩，他没见我，给我打电话。我随口说，‘下着雪哩，你这时到俺姥姥家有啥重要事，脑子有病吧。’您姥爷失望地走了，来时坐的是公交，走的时候是步行，地上有积雪，谁知半路里，一辆车打滑，刹车失灵，把您姥爷撞了。”

志才看到母亲拿出卫生纸擦眼泪，说：“妈，你别伤心，慢慢说。”

“您姥爷咽气时说：闺女，爸对不起你，多年来对你照顾不周，你缺少母爱，可我实在没有办法让你妈复活。但是你要明白，多年来我一直未再娶，一是缘于对你妈的思念，二是怕伤你的心。现在我即将离去，您妈在梦中呼唤我10多年了。我立下遗嘱，你记住：我死时不换新衣；不使用骨灰盒，用塑料袋装着挨着您妈的坟埋下就中；不使用棺材；不留坟头；更不能用唢呐。”

“这遗嘱也太不像话了吧。”志才说。

“最后您姥爷说：我那幅鱼画得过大奖，要妥善保管，若干年后能卖个大价钱，等你走投无路的时候就把它卖了吧。”

“前5条俺姥爷咋这么说？”

“有两个原因，我琢磨多次了，一是家里比较穷，让我省钱，丧事简办。二是心里有气，是对我缺乏孝心的不满。”

“那您按他说的做到了吗？”志才瞪着眼问。

“没有，司机赔偿的钱全部花完了，新寿衣、新棺材……我每次打开保险柜，放钱和取钱时看到画，就想起您姥爷，想到您姥爷，我就感到内疚。”

“那您这么说，车，我不买了，等攒够了钱再买，或者买个便宜的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