馈赠

罗蓓 复旦大学文学硕士。现居成都，从事编辑工作。诗作见于《上海文学》《诗歌月刊》等刊物。

失聪者

而我不是一株植物。

当我与青苔对坐，它嘲笑我的大而无用。

“这么壮，这么高，却不能产生一点氧气……”

它的指责令人哑口无言，当我呼吸着，细小的青苔们制造出的氧气，活着，无时无刻不在消耗。

而我并不是一株植物。

我用空气堵塞耳朵，拒绝池塘外的轻雷，从此听不见青苔的指责。

“这么聪明，这么伟大，宇宙之精华，万物之灵长，竟是一个失聪者。”

风里隐约传来这样的声音。

记忆

住进黑匣子里，意味着什么呢？看不见的风景，你躁动，不能平复了。

很久很久之前——稀薄得近乎空无的记忆，那时你长发茂盛，身体里充满汁液，芳香、柔软。而今，你戴上玫红小帽，笔直地躺着，坚硬而易燃。

也就是说，脆弱而疯狂。

当你终于再一次看见世界，兴奋地张望，回忆起森林的午后，风吹过，你晃动的火焰一如树影婆娑。

一张小女孩的脸，在火光中露出幸福的微笑。

惊愕

很轻地飘下，如纷飞的火焰。

叉或许它们以为自己是蝴蝶吧，在春天的花园，挑选花朵。

燕子在花丛中穿梭，它要为心爱的姑娘挑选最大最美的一朵。什么样的花朵在等待雪花？

这样想着，落地的瞬间，它们惊愕了。

而楼上传出小孩子拍手的欢呼。

是的，雪花永远看不见花园，但雪花使这个世界变成花园。

给我

给我一块饼干，给我一面未打磨的镜子，给我眼睛。

给我一颗玻璃，给我一只黄气球，给我童年的幻想。

给我回忆，给我长久的叹息，给我一个回不去的地方。

当夜色一遍遍笼罩住这颗孤独的星球，霓虹灯的闪烁，也终于隐藏了月光。月亮变成月球，它慷慨地将自己的影像留存在屏幕中。

它不是饼干，也不是镜子，更不是眼睛，玻璃和气球也与它无关，尽管它曾这样馈赠人类，在黑暗中给了我们数千年的安慰。

一个新的目的地，是月亮最后留给人类的东西，多么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