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底是一片红色的海
作者: 罗宗成仿吾
成仿吾(1897-1984),原名灏,笔名芳鸣,娄底新化县琅塘镇人。著名教育家、文学家、翻译家。1921年与郭沫若等人组织创造社。曾任中央军校顾问、中国人民大学校长。
一尊圆鼎没有心脏,创造社的“心脏”替它跳动。拔地而起的心跳,藏不住夜的寂静。那些丰沛的思想,纷纷举起骨头里的雷鸣,催动一方世界的亮光。
从文学革命到革命文学,指向完美。长满牙齿的闪电,聚集纸上的力量,劈向朽去的草木,创造一个春天。
长征的路很长,比路更长的是脚步。
你用双脚加速丈量土地,探寻路的哲理,教授干部团完成一次完美的心灵抵达。
工作在中央党校、陕北公学、华北联合大学,你像一只蚂蚁的王,用德、英、日、法、俄五种语言破解真理的奥秘,筑起理想的蚁塔。
从蚁塔走出的蚁群,因有塔一般的能量,他们的身影在烽烟中最虔诚,每向前踏出的一步,都是加法或乘法。
硝烟散去之后,你的心羽化成一朵莲。比阳光还要耀眼的莲,积攒了半生智慧,擦亮蕊尖群蜂的双翅。
你扑下妈妈般的身子,在中国人民大学、东北师范大学和山东大学的园圃里,悉心教习桃李修辞,解锁青春的诗意,也让迷途的星星重返夜空。你直了直被打断两根肋骨的身子,纠正批斗你的读音。
历史的镜子,无法模仿自我,“成妈妈”脱离性别的叫声跨界而来。
李聚奎
李聚奎(1904-1995),娄底涟源市龙塘镇人。开国将军,1958年补授上将军衔。曾任总后勤部政委、中央军委顾问。
李花一样洁白的姓氏,种植在红色的字典,高举一瓣清香。
生就一双鹰的眼睛,闭上眼睑,也能看见黑夜里浮动的光影。起义队伍里暗藏的铅云,逃不过你的视线,你以舍命的姿势,护住横刀立马的将军。
长征敷满泥巴的情绪、青草的气息,你双腿裹紧绑带,率领红一师,沿着镰刀与铁锤照彻的方向开路。
古铜色的身影,忽略敌人一路围追堵截,突破四道封锁线,抵达乌江南岸。
大渡河边,你指挥17位勇士飞夺泸定桥,将他们旷世的身躯,裁剪出春天的模样,像幽居克拉玛依戈壁地底的石油,等待爱的勘探,来一次能量的喷涌。
黑夜降临你体内的时候,河西走廊的花已经凋谢,西路军悲壮的结局不言而喻,你所带领红9军三百多人的队伍被敌人彻底打散。
向党旗高高擎起的右手,绝不轻言放下。你怀里珍藏的火种,始终散发阳光应有的温度。
一把炒面有饥饱置换的本领(若干年后成为志愿军战士的干粮),你衣衫褴褛,借助一根讨米棍,孤身踏上千里寻党的征途。
忠实的指北针牵引你的脚步,一路向东,引领丰美的李花与春天相认。
把山当音符,把水当琴弦,你铿锵的足音,在幽兰空谷间,回荡一生!
陈正湘
陈正湘(1911-1993),本名镇湘,字逸成,娄底新化县圳上镇人。开国将军,指挥击毙日寇“名将之花”阿部规秀中将。1955年授中将军衔。曾任北京军区副司令员。
一柄马刀,超越兵器的存在。
宛如灵魂的伴侣,伴随将军左右。
刀身上的凹槽是岁月最深的刻度。
被精血喂养的马刀,无比锃亮,中指轻弹,铮铮鸣响,空气微微燃烧。
将军用它指挥战斗,刀锋闪过,便有神兵天降,令虚空颤抖、山峦退却,成片的敌人倒下。
作为一种冷兵器,刀常有两面性,将军挥出的马刀,被光线告密,敌人一排子弹打来,击中将军的手臂。
而口袋,作为一种寻常物事,譬如麻袋,人们常用来盛装稻谷、小麦及其它粮食。抗日战争的紧急关头,被你派上了军事的用场。
新婚之夜还来不及进入洞房.便走上了战场。
在晋察冀、在黄土岭地区,那个日寇“名将之花”阿部规秀中将,一头钻入你布置好的“口袋”。你指挥迫击炮兵射击,四枚呼啸而出的炮弹,将他送上西天。
战争是趴在时间深处不动声色的蛇,缠绕着过往的记忆,一趟一趟,搬走我们心中的热爱。
那架被日军狙击手击坏一个镜筒的望远镜挂在你的胸前,小号驳壳枪别在腰间,令敌人胆寒。
枪声哑去,战将脱下的征衣被压进箱底,枕戈待旦的战魂,在马刀上找到归宿。
持刀的人岿然不动。
手中挥舞的刀,开成绝世的花!
姜齐贤
姜齐贤(1905-1976),字竹林,号庚七,娄底娄星区花山街道办事处人。开国将军,1955年授少将军衔。曾任国务院农垦部副部长。
白大褂是你长年未解的征衣。
听诊器是你解锁生命密码的钥匙。
体温计是你测量生命高低的标尺。
手术刀是你顽强抗击敌人的武器。
你的战场围绕受伤的红军战士展开,这一天,战斗正在打响,你带领一群和你有着同样着装的白衣战士,指认战争的元凶,与死神赛跑,展开生死对抗。
顽固的风,读不懂你昂然挺立的胸脯。失血的山峦,读不懂你弯腰采集草药的身影。
敌人用刺刀剖开的胸膛,你用太阳的金丝线缝合好;
敌人用子弹打断的腿骨,你用地球的磁力线接起来;
被敌人推向死神的红军战士啊,你用医者仁心,把他们重新送回人间。
面对王观澜的感激、杨成武的赞誉,你欣慰的笑,像极了匍匐在家乡涟水河底的一株水草。
每个日子都被战友鲜血染红,你说:红军战士的血,一点也不脏!
而对过去那段被红军俘虏的履历,你却耿耿于怀。
若不是毛委员解开你的心结,入党的事,你又怎敢提起?
难怪在你母亲70寿诞之际,毛泽东要亲书“国之贤母”的寿幛,朱德亲自题诗祝贺!
姜齐贤,你用听诊器听出了中国革命的新境界,你用体温计量出了中国革命的新高度!
贺国中
贺国中(1904-1929),名祖微,字书帆,原名贺国祯,娄底娄星区双江乡人。被誉为“红军虎将”,曾任红军第五军第六纵队司令员,1929年7月攻占江西安福县城战斗中英勇牺牲。
准是受了红色力量的鼓舞,翻越黄埔军校的围墙参加广州起义还没多久,就率领随营学校学员策应平江起义。
不是不谙更高的生存智慧,而是加盟了红色的队伍,一心想要释放更多的革命激情。
不是急于想在战争中表现自己,而是把战士的生命看得比什么都重。
每次军事行动,他总冲锋在前,退却在后。
身为红军虎将,何其英勇。
身为他的士兵,让住在炮火中的草木羡慕。
只可惜真理再一次被孤立,面对湘赣边特委和红五军军委联席会议冒险的决定,彭大将军无可奈何。
没有经过沙盘推演,便可预知一场暴风雨即将到来。
他们在大雨中彼此对视,从小小的星火中起身,在布满荆棘和泥泞的路上行进。穿着草鞋的脚步,踩得1929年的安福县生痛。
三面皆敌,一面是暴涨的河水。
背水一战,多么熟悉的战争场景。
红军战士湿漉漉的毛发,止不住不识时务的雨水和河水暴涨的叙事。
飞翔的子弹让雷声滚过的天空失重,归隐的燕子不知在哪一处檐头避雨。
准备抢占一个制高点,近距离观察敌人,岂料一颗子弹飞来,把他年仅25岁的生命留在云雾桥头。
直至今日,早逝的英雄,仍昂起一颗带血的头颅,在云雾桥头凝视后来者,俯瞰盛世中华。
罗云
罗云(1900-1968),原名罗克贵,娄底涟源市白马镇人。开国将军,素有“铁脑壳”之称,1955年授少将军衔。曾任湖南省军区副司令员。
功名利禄皆不值得用生命换取,唯有国恨家仇,才能让你心甘情愿用生命号令风雨惊雷。
没有谁的脑壳是铁的。
游走在枪林弹雨中,每一阵风都无比沉重。唯有强大的内心,才是敌人打不烂的坦克。
你咬牙拔出嵌入腿部的弹片,率领队伍血战湘江。
阳光照耀的花朵,被鲜血染红。子弹穿腮而过,你在土城吐出的六颗牙齿,砸痛一支队伍的心。
已习惯与死神抵足而眠。
面对人生的腊子口,从来没有想到过,要在硝烟般的云朵下歇一歇脚,或畏惧敌人黑色的枪口。
烟波浩渺,虚幻的梦,鹅羽一般轻,闲敲的棋子又怎能表达你滚烫的心?
为了一个民族的命运,你擦干眼角的泪迹,轻轻抹合战友未闭的眼睛,摁住胸头的剧痛,拿起枪,便向前方挺进。
没有什么能阻挡你慷慨赴死的道路。你义无反顾,勇往直前。
纵使骨骼化为齑粉,你也要化作一颗正义的子弹,射进敌人的心脏。
纵使生命化作一颗流星,你也要找到一处可以安放灵魂的枝丫,一寸寸将阴霾驱尽,换来晴空万里,告慰湘中的父老乡亲!
匡斌
匡斌(1913-1971),原名子笃,娄底双峰县青树坪镇人。开国将军,二野名将,1955年授少将军衔。曾任江西省军区副司令员。
雪落在中国的大地上,红五星是一团汪洋的火。
相思菊还未成形,月亮被你藏在身后。
你一身戎装,在嘹亮的军歌中行进,用滂沱的旋律消解一个民族的阵痛。
风中亮出的旗帜,不会被雨雪打乱。
身负重伤,你意志坚定如磐。拉着马尾,走完长征最后一程。夕阳,被你累成一匹瘦马。
曾因年少任性和狂悖,不能释怀放还敌军“野螺子”旅长冶成章,将堆积的情绪交给马刀,任愤怒的刀尖来回划破他的马鞍。
关了好几天禁闭,才幡然醒悟,只要心中装得下一片星空,便足以赦免这个世界的重重罪名。
岁月是一条永不止息的河。
所有的日子被血水洗过。
抢占直罗镇、激战平型关、转战鲁西南、挺进大别山、解放大西南……一支永不卷刃的队伍,让世界抬头,重新认识中国。
那来自战魂的怒吼,令虚空颤抖,令行将就木的侵略者跪下谢罪。
英雄也有过不去的江东,将军戎马一身,无惧惊涛骇浪,却惧怕蚊虫叮咬。
透过历史的天空,在黔东南山林,我看到你坐在一顶军用蚊帐内,临危不乱,从容调兵遣将,以一个警卫班的兵力击溃千余土匪围攻,谱写出一段精彩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