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淌的月光弹响河谷

作者: 祁越

雾中的松柏树

风剥开雪的鳞片,送来山峰的歌吟和神灵。我的目光敲响连绵的群山,隐入雾霭、毕筒铃。在种满松柏树的崖白山,我的马匹驮着部落神祗,然后,穿越密林和村庄,只为踏雾寻觅骨树的血脉。

当鸟群擦拭云朵,在风中长出雪翅并跃到对岸……村庄就会重铸丢失的信仰和火堆上的原始雄性。

当雪降临人间,它们就像雾中的松柏树翻山越岭,把河流送出山外,并喂养村庄。

那一声声虎鹰尖叫,在空中划开裂口变成银河。我试图聆听,随后擦干火焰的热泪,并将神枝之水丢于彩裙下。

在一位彝族姑娘舞蹈中,我把星星举过头顶,并走过盐质的雪山之巅。在那里,我闻到崖白山松脂的清香。令我无数次虚构自己:我是一棵雾中的松柏树。

群山种植荞麦、青铜和神枝

火塘边响彻的口弦声是否游走山谷?

当我意识到自己不再年轻,我可能,需要花上更多的时间,围坐在浩大的黄昏中,我的目光和群山打坐并隐人黑夜。

至今没有回响。

我也会像祖父一样老去,在低语叹息中,生长出一头黎明神兽。

当我意识到自己不再年轻。山顶路过的风已展开翅膀,而岁月偷犁着鬓间的白发。此时,我变得沉静,火焰正在照亮铜铁、闪电的马……

我一夜未眠。思绪退回雪地,退回兹兹普乌和虎啸山。

在那里种植荞麦、青铜和神枝,云雾悬空飞走。练习在邛海湖里,放养星星和七颗月亮。

跳进一双永恒的眼睛里,磨洗并重塑灵性。借助月色,拥抱年少的自己。

一朵落灰的云

起早贪黑的村庄,你的阳光探出了山脉。

一朵云被风撵着走。

像一个婴孩,匍匐前行……

望着神秘的白冰山,征战或马蹄声,在黑色的眼睛里回响。

阳光敲打铁骑,随河水缓缓流动。梦里,一双雄性的翅膀正在穿越血色闪电,回到了雪山之巅。从我的思念中翻过,泛起的雪白波浪,已击中胸膛。

通往生命永恒的长途中,那些被疼痛褶皱的岁月,同样逶迤着雪迹。

在等待中化为虚无,无论生命多厚重。走过这片山谷,到了普雄坝子:“星星和岩羊正怀揣家族史长眠此地。”

幸福嵌进黑夜,流淌在火塘四周。

我的祖辈们正在迎接着我,歌谣飘过嘴唇,雪的故事此刻得到延续。

也许是时间太过久远,父母的头发变得花白。

像窗外的雪,堆满灵性的疼痛。

流淌的月光弹响河谷

黑夜扇动晚风的翅膀,驮着一轮银色的光,从青色的瓦土房倾泻下来。

也掩埋着永恒之石和无声的尘埃。

在乌托尔库坝子上,群山怀揣溪流路过门前,路过太阳升起的地方。而流淌在村庄的月光,正哄睡洁白的洋芋花。我的族人睡在那里,牛羊和神灵也睡在那里……

马背上的骑士,随星星剥开翅膀,扎进凉城的盐湖。忧伤的白云飘过阳糯雪山,飘过鹿鹿觉巴,山中的植物冲向黎明火焰,将铜血铸成黑剑。

然后,翻动星星,围坐在阿普笃姆身旁,沐浴着一场雪迹史诗。月光宁静,顺着骨头连根的方向,到达了忧季村。

我们的深夜里,流淌的月光洒下河谷,浇灌着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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