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望昆仑
作者: 花盛格尔木之秋
风,吹淡天空的云朵,也扫尽地上的落叶。
风如时间,将广袤的戈壁滩擦拭得纤尘不染,露出你的真切。
历史的痕迹,道路般纵横,通向世界,也通向一个人的心灵深处:
时光的跫音,河流般闪耀,滋养土地和肉体,也涤荡生命的颂歌:
神奇的传说,沙丘般起伏,绵延于荒漠,奔涌于血脉。
行走于秋风戈壁中,我们从一首高亢的歌里,取出暖心的词语,悬于高远的蔚蓝天际。
在格尔木,高出戈壁的不止是人,还有胡杨。
每一个人就是一棵胡杨,深扎戈壁,默守家园,紧拥枝头的叶子,泛着金光。
绝处逢生和千年不倒的精神,像一面面猎猎旌旗,屹立于高原之上。
在沙土中汲取养分,狂风和暴雨是自然的虚张声势。
在荒漠中扎根生长,龟裂的树干是历史沧桑的再现。
在格尔木,你我的想象,终究抵不上戈壁的天高地阔,抵不上胡杨的孤绝和坚韧。
仰望昆仑
昆仑山,是一种永恒的象征,像万世不倒的钢铁脊梁。
昆仑之上,碧空无垠,而我的仰望虚弱无力,只有扶着一块石头,或倚着一只羊的咩叫,才能看到洁净的脸庞和巍然之身。
白,镶嵌于昆仑山顶,缀于蓝天之下。
一只逆风飞翔的鹰,让雪更具体,让云更虚幻,让生命更凌厉。
仰望昆仑,做一只鹰吧——在庄严肃穆里摒弃生活的喧嚣,在浩然坦荡里清除思想的杂草。
在昆仑山,我缺少的不止是氧气,还有不合流俗的孤高。
而这,或许就是黑白的生命原色之外,肉眼未曾捕捉和人类未曾探知的底色。
化雪为溪,钢铁之躯,亦藏有柔软之情。
它们,汇聚成河,奔涌的浪花如地山雀,欢快涤荡心肺,绵延千里。
饮一口清冽的溪水,将昆仑带进身体。或许,一个人只有在仰望中才知卑微,只有在凌厉中才知清醒。
仰望昆仑,行于风雪。
在漫长的返程路上,我一遍遍默念——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在察尔汗盐湖
遇见盐湖,就是遇见一粒盐内核的情感。
一粒盐,具有日子的咸淡与薄厚,蕴含生活的宽广与博大。
一粒盐,凝聚万物的柔软与坚硬,储存阳光的炽热与明亮。
深嵌柴达木的察尔汗盐湖,是一面巨大的镜子,照见苍穹的深邃和身影的凌乱。
而时光的刻刀,将你我雕刻在水里,将众生雕刻在岸上。
在察尔汗盐湖上,我们渺若一粒盐,而盐花是盐最绚烂的微笑。
在西王母传说里,我们轻若一缕风,而故事,是湖最深情的语言。
汽笛声呼啸而过,盐盖上寂静无边。
昆仑之下,水如梦。细碎的盐,给予戈壁壮阔与寂寥。
戈壁之上,盐如雪。洁白的盐,给予生活百味与人生百态。
在察尔汗盐湖,难以名状的事物,被盐凝结成最美的诗句。
或许,缄默才是一种最深刻的表达。
纵使历经风雨荆棘,纵使被时间淘洗,你我终将归于一种巨大的寂然和澄净。
一路向西
向西的路上,每个人都是苦行僧。
在日月交替里,风把身体剔成骨,风把石头磨成沙。
在昼夜交替里,风把历史吹成灰,风把大山削成崖。
陌生的人,相遇又分开。他们,是你和我,也是万物。
人生海海,荒漠浩瀚——划过天空的鸟鸣,消失了;骑马打仗的队伍,匿迹了;盘旋的老鹰,也成了流云。
楼兰埋在了历史深处,古城终究不属于人类。
只有不朽的胡杨,在时光流转里向死而生,在岁月更迭里忠贞不渝。
风吹沙涌——我所要寻觅的,并非海市蜃楼,而是荒漠里一粒真实、纯粹而善良的沙。
它被阳光眷顾,被月落轻抚,被大风传颂。
虽不能立地成佛,却依旧磨而不磷,涅而不缁。
苏鲁花
繁华过于短暂,在高原稀薄的空气中,苏鲁花是一种高贵的存在,温暖你我一生的血脉。
高原,天空般旷远。而此时,我们都以浪山的理由,越过草原,爬上山坡。
极目四野,你在马背上抚琴而来,像一把钥匙,打开世事更迭、万物枯荣的雪域。
当风递过来一阵阵琴声,牧歌就是苏鲁花金色的花瓣,被你我收藏。
我们都是自己的调色板,以摇曳之手绘出湖泊和野花,也封存月亮和遗憾。
那片落在指尖的花瓣,有着触之可及的馨香,像生命的最后一丝烟火。
当夜色降临,空旷的高原像一个人的暮年,孤独汹涌而来。
唯身旁的苏鲁花,一簇簇相依相偎。
她们,被月光擦拭成明亮的星辰,照见遥远的念想和内心的彷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