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天都安之若素

作者: 无非初睛

鸟声

鸟声零碎,像极了碎银千两。

当每一个声音,夹杂着另一个声音登堂人室的时候,明显,天已经亮了。

屋瓦房舍,坐下来,商谈怎么应对接下来漫长的一天。

有一抹空气出逃,它是白天的远行者。

声音穿透苍穹,不管是清脆的,还是结巴的、尖锐的,抑或粗鄙的,所有倾听都不顾,爱听则听。这种表达自然、流畅,顺利地进人人的耳蜗、脑海、心房,之后,忽然就觉得,自己也会叫了。

在鸟声的熏陶下,人们也一个个站立于树梢枝顶,眺望于无垠,获得一份属于自然的心安与静谧。

那淡定的瓦

那瓦在屋顶上已经待了一年了,以我悲天悯人的角度望去,它憔悴了不少。

因阳光的炙烤而泛白。

应对这万千世界,纷繁世态,如果论谁做得最好,那就莫过于这瓦了。躺平。这一躺就是一年,甚至倒推至清晰可数的很多年。

鸟飞过,它躺着;

风怒吼,它躺着;

人在屋檐下跺脚,摔门而出,它依旧躺着;

青蛙叫,它躺着;

猫一胎接一胎连着生,它躺着。

结果就是,它躺着动不了啦。无论我直瞪瞪地看,还是斜着眼看,或站或坐地看,都一样,没有别的可能。

我短暂的人生,看不到它明显的异动。

我的发现

大地说:多藏必厚亡,故知足不辱,知止不殆。

所以,我笑了。

没有人比它藏得更多,而它一直好好的。

它藏起了黎明的第一缕光线,藏起了每一声鸟鸣,藏起了凉风和每一只起早的蚊虫,无一疏漏。藏起了腐烂的草、干枯的枝,甚至那些失去生命的小兽。海纳百川,来之不拒。

我扔掉的每一样东西,它都慎而又慎地藏着,包括一堆贫瘠的泥土,几年以后再去翻找,你依旧能发现,它被捂得好好的。

不过,即使我发现了这语言中的小漏洞,也只能随它。

就算我不扔,几十年后,所有的东西,也都是它的。我们每个人,不管藏,还是不藏,无一例外,最终都被大地收人囊中。

夜雨

夜幕降下来。那是它应该降下来了。

我坐下来。那是我该坐下来了。

云,轻浮浅动,不知去向;黑鸟,还剩一丝天光时,在追赶余下的虫子。灯,竭尽全力,仅亮起了一盏。

然后,房子陷入了黑,没有边框,只有底色,深不可测。

雨,一哄而下,热闹。每一滴,都有心而为。

越接近地面,越淅沥之声,不绝于耳,使人心浮气躁……

我相信,等我走近,那盏灯又会灭掉。

夜太长。你我之间的隔膜,像一面生死之墙,堵绝了,所有善意的靠近,也遮挡了任何变化的可能。

一只缸的一生

一只缸躺在一片草地上,是真的躺,斜着的缸底,高翘着。很多很多草,鲜嫩水灵,在它身边蜂拥聚集。这时,画面就很搞笑了。就像一个壮汉,被陷于一群幼童之中。

壮汉五大三粗,岿然不动;幼童兴奋莫名,随意招摇。幼童想爬到壮汉身上戏耍,壮汉则一脸宠溺,微笑纵容。

在农村里,你除了可以看到正立着的,开口朝上,盛满水的缸,也可以看到腌了咸菜,连自己都被那刺鼻的味道熏得云里雾里的缸,可以看到装满泥土,被主人用来种花种菜的缸,甚至,还有些或倒置或斜放的,完全虚度光阴的缸。

我觉得,它们才是缸中的真正灵魂。谁说,是缸就得物尽其用,失去作用的缸,就有了自己的思想。它们会因为日升月落,发出一声轻浅的叹息。它们会对一株草的枯萎,而产生怜悯之情。也会因为一只白蝶的飞过,望眼欲穿地羡慕不已一

当缸忘了自己的作用之时,就是它开发其他能力的时候。例如,为一条蚯蚓遮风挡雨,不出意外,还有蜗牛等其他生物;为阳光提供落脚的地方,再择一片晒干,这时,阳光就被烤得喷香酥脆,有了自己的口味。

失去了作用的缸,斜躺在草丛中,专心致志地想自己想要想的事。此时,它最大的收获,不是成为了一只众口烁金的缸,而是——成为了它自己,一个独特的、有趣的、活生生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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