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源
作者: 王良庆梅桩集体醒来
长江一不小心就闯入了湘北华容的视域。
桃花山脉脱缰奔腾南下,峰汹涌,峦也汹涌,一如江涛翻翻滚滚。向南,向南。倏地立正、稍息,定格水袖相牵的官帽山、状元山。
梅花源,顺势轻轻地依偎于两山之怀。
江南某段传奇,渐渐丰盈起来。
有位叫黎淳的本土少年,曾经在此倚梅苦读,苦苦地读啊。读出明朝状元——湘籍唯一、岳阳史上绝对无双的状元。
大明的阳光、雨露、风,沿着梅花源专属的山坡,静静流淌。
静静流淌的大明的阳光与风哟,反复焐热每处裸着或藏着的细小部位。
梅桩集体醒来。
又一粒粒啄穿大寒时节的梅,蠕动不停。粉红、鹅黄、深绿、洁白……爬满长长短短、平平仄仄的枝头,一朵一朵,都开出梅花源天生的样子。
什么也阻挡不住踏雪赏梅的脚步,又如何隔绝一园不知被谁引爆的异香?
梅花源的梅
争先恐后与吵吵嚷嚷,又怎么形容得了梅花源的精灵们狂抢镜头的壮观与惯性?
极力向远处伸去的枝条落满诧异的眼神,山外的松与竹将秉性深藏已久。
一对湘北华容夫妇从东往西走过,又从北往南走过。默默地走过。时而驻足对视,时而会心一笑,时而相互击掌,脚印深处,忽地长出一块块并非本地的巨石。
日轮哼哧哼哧碾过,月轮照样哼哧哼哧碾过。
划破的手指早已不辨本来清晰的性别,血滴与额角的汗珠浇铸成器,如凿,似斧。
梅瓣与花柄在石头上寻到各自最佳的落脚点,于主人从早至晚嗅一嗅、摸一摸的固定行为中,大胆地开啊,一个劲儿地开!开!开!开!开成寒风中挺立的梅;开成暴雨中微笑的梅;开成分行文字中诱人的梅;开成横轴竖屏中动人的梅;开成一双双情侣床头羞羞答答的梅啊!
开成多少孩童梦呓中的梅!
再次结伴深入胜境,一块一块石头终于化成梅花源的梅。
并蒂的梅
梅,横竖撇捺在山坳一男一女的词典里,每一笔都保持盛开与飞扬的姿势。
晚餐碗筷有时会露出梅花盛开的样子,一瓣梅的雕刻也会吵醒刚刚入睡的梦。
梅似乎开了,又谢了。
梅谢了,又似乎开了。
那位平头男子的眉总是锁得紧紧的,那位短发女子梅香浓浓的笑,总想熨平丈夫额头与心底深深的皱纹。
梅花源,一个真实的圆心抑或原点。几何与坐标意识彻底清晰于网络时代,同心圆愈画愈大。两颗痴心,运动的方向不变,而速度常常在变。
诗词长廊,披着梅韵,斜跨于缓缓的山坡。状元道,通向每位游人的脚下,先贤黎淳在状元山顶招手致意。
块石层层叠叠;
诗眼闪闪烁烁。
亭与亭,碑与碑,牌与牌……窃窃私语,而又暗暗较劲,直至月缺月圆与地老天荒。
这对痴迷的湘北华容夫妇又荷锄走过,一步一步,走成了一朵并蒂的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