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现代化职业教育国际话语体系发展嬗变及其经验启示

［摘要］立足场域视角，从入场、控场与主场三个波段深度探析新加坡现代化职业教育国际话语体系从无到有、从有到优、从优到威的发展嬗变和优质经验，并与当前我国新的历史契机和国家战略结合，探索我国职业教育国际话语体系嵌入、提升乃至引领全球风潮的发展路径，具体包括模式为框架、平台为支撑、标准为依据、品牌为王道。

［关键词］中国式现代化；职业教育；话语体系；场域；新加坡

［作者简介］眭川（1988- ），男，江苏镇江人，厦门理工学院，助理研究员；董立平（1969- ），男，山东济南人，厦门理工学院应用技术大学改革与发展研究中心主任，教授，博士。（福建厦门 361024）

［基金项目］本文系全国教育科学规划2023年度教育部青年课题“‘一带一路’倡议下中国式现代化职业教育国际话语体系研究”的阶段性研究成果。（课题编号：EJA230467）

［中图分类号］G719.3/.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3985（2024）21-0077-08

国际话语体系是衡量一个国家综合国力和国际影响力的重要因素。党的十八大以来，我国持续加强国际话语传播能力建设，力求形成同我国综合国力相匹配的国际话语体系。构建职业教育国际话语体系不仅是构建国家整体国际话语体系的题中之义，而且是培育国家发展新动能的重要举措。新加坡的现代化职业教育国际话语体系从取得初步的“入场”资格到产生灵活的“控场”效果再到达到理想的“主场”状态［1］，积累了有益的实践经验，对于新态势下我国职教国际话语体系的构建有一定的借鉴意义。基于此，本研究尝试立足场域视角，深度思考新加坡现代化职业教育国际话语体系的发展嬗变，并结合我国的具体实际提出借鉴路径。

一、新加坡构建现代化职业教育国际话语体系的背景

从职教全球化的视域来看，西方职教大国一直致力于向世界输出职教意识形态和价值观念体系，具有一定的排他性和优越感。因此，当这些西方职教大国发现以新加坡、中国为代表的东方世界国家启动现代化职教话语体系构建进程时，势必会采取一定的扼制措施。在全球风险弥漫和不确定性加剧的态势下，职教共同倡导的协同创新意识和终身学习意识等价值理念就成为东西方价值缓冲的重要阵地。

“双元制”是德国、瑞士两国“高精尖”制造业经济腾飞的“秘密武器”，以此为基础，两国强劲的现代化职教话语体系对亚洲主要国家的职业教育价值理念产生了重要影响。新加坡在发展职业教育的过程中，高度重视镜鉴德瑞两国的“双元制”模式，同时也注意到国情和制度不同带来的扰动因素。因此，在借鉴其职教理念和模式的基础上，新加坡创建了本土的“双元制”——“教学工厂”。德瑞两国的“双元制”主要是（技术）学院实施的企业本位职教治学模式［2］，在保留其全年工程项目连轴转、行业协会制定标准等方面经验的前提下，“教学工厂”主张实施校企双轨并重制，但以学院为本位，通过政产学研用一体化，为在校师生提供技术创新与能力提升的大平台，为企业打造技术研发和人才输出的大后方，为新加坡形成集教育、研发、量产、推广于一体的产教融合生态闭环，也为新加坡现代化职业教育国际话语体系奠定坚实的基础。

新加坡作为一个面积狭小的岛国，其中短期战略就是围绕东亚、东盟国家发展“区域化发展战略”，长期战略则是跻身世界舞台中心，借助其雄厚的经济实力、先进的社会制度和发达的第三产业，以跨国企业、理工学院、应用型大学众多的“点”带动整个职教价值理念和教学模式的对外输出，以价值理念融通提升整体教学理念和模式的外溢效应，从而以“软着陆”的方式达成以“教学工厂”为主的职教模式与东亚、东盟等区域性国家职教模式的创新性融通，进而以“润物细无声”的方式建立全球多边性职教发展共识，成功拿到现代化职业教育国际话语体系的“入场券”。

二、新加坡现代化职业教育国际话语体系的具体实践

新加坡共有五所公立理工学院和三个工艺教育学院校区（以下简称“五校三区”），共同构建起其职业教育体系。新加坡政府提出的“双翼发展”和“Skills Future”计划［3］，通过向全球招纳尖端人才，并邀请国际顶级教育机构与新加坡职教院校合作办学，为学校、企业、政府等单位的在职劳动者提供适应全球产业需求的技能培训，从而迅速推动新加坡职教国际化发展，逐渐构建起现代化职业教育国际话语体系。

（一）采取全球化运营模式，加强海外机构管理

新加坡采取全球化机构运营模式，星罗棋布地设置海外机构，点面结合地强化外部机构管理。建国初期，新加坡吸收德国、瑞士的“双元制”职教模式，聘请两国教员赴新任教，将课堂学习与学徒培训相结合，成功实现学术人员到实操能手的技能演化，创造性地实现现代化职业教育的体系化。随后，南洋理工学院多次组团到欧美日等工业发达国家考察职业教育的运营发展模式，在学习职教强国办学经验的同时，结合当下国情，初步形成具有国家特色的“教学工厂”办学理念和运营模式［4］。随着国际社会日益认识到新加坡在技术和职业教育培训方面的声誉，许多外国同行与新加坡职教学院进行接触和合作，因此新加坡政府成立信息技术教育服务机构和多家海外分支机构，用于分享信息技术教育培训的全流程。例如，其在缅甸设立海外SMOVTI职业培训学院，培训数千名工程技术人员，显著推动缅甸“2016—2021年国家教育战略计划”的顺利实施。

借助新加坡经发局、贸工部、技教局等多政府部门的从中协调，新加坡职业院校在短短几十年内，引进国际尖端人才和先进课程教学，为学生营造更具国际竞争力的教育生态。与此同时，还紧跟国家总体发展战略，主动开展国际交流合作，积极开拓海外市场。新加坡所有理工学院和工艺教育学院均设立国际事务部门，负责处理学校全球伙伴关系与驻外机构运营。通过外立项目机构、外输机构建设标准等方式，为外国学生赴新留学提供平台，同时也为新加坡的跨国企业提供多元化人才支持，不断提高国际话语影响力。

（二）吸纳全球化人力资本，释放国际人口红利

新加坡大力培养并吸纳全球化技能人才，打开全球人口的劳动红利。为引进多样性人才，除人力部官网可提供人才服务支持外，特设政府背景网站“Contact Singapore”供外国人才登录获取入境就业资源。新加坡职教院校致力于吸纳具有国际视野和跨文化沟通能力的人才，并为全球高精尖和急需紧缺人才提供弹性的人事管理制度和激励性薪酬保障体系，以确保人才入境后能长久性留任，推动新加坡成为“全球人才环流”的最后闭环。同时，新加坡政府还会同各职教院校施行卓越人才奖励计划，给予最高80%的学费减免，该政策适用于“五校三区”的绝大部分专业。凭借利好政策组合，新加坡在全球广泛招收优质国际留学生，并为培养成才的部分留学生提供新加坡永居“绿卡”。作为国家建设的重要后备力量，他们也成为新加坡现代化职业教育模式和话语体系最生动的“代言人”。

新加坡“五校三区”均“开门”办学，面向全球招收优秀的专业技术师资。新加坡理工学院商学院讲师的招聘要求为4～8年相关工作经验，南洋理工学院航空工程学院讲师的招聘要求除至少5年航空航天维护相关工作经验之外，还需要具有航空航天飞机工程师（B1）执业资格。在教师待遇等“留人”举措方面，新加坡直接认定高校教师为公务员，所有薪资人事待遇和政府公务员保持基本一致。针对优秀的国际性专技人才，新加坡还专门设置国际化薪酬体系，新加坡理工学院对海外聘用专家实行“双层工资制”，海外学者年薪主要由不低于本土同层次教师的基本工资和市场绩效组成。

（三）设置全球化教学项目，获取项目话语优势

新加坡政府采取一系列措施，促进职业院校项目内容和项目设置全球化。在项目设置方面，新加坡在“双元制”分割模块化项目的基础上，充分考虑国家产业发展需求，并定期开展新项目设置与原有项目内容和形式调整工作，同时将学生修读项目分为必修、细分、职业和选修四大模块，奠定向全球输出教学项目的话语优势基础。以共和理工学院飞机维护专业为例，必修模块项目主要涵盖该领域的基础知识，细分模块主要涵盖某一细分领域的专业深度知识，职业模块旨在培养学生的职场素养和人际沟通技巧，选修模块设置其他相关项目［5］。在项目内容方面，不同学校和系部的全球化教学项目名称或有差异，但其教学项目标准均包含培育国际化素养和衔接专业全球化等关键部分。当前，新加坡部分公立职业院校开设的国际化合作教学项目得到了“教育部海外专业学院合作计划”的全方位支持，政府和职业院校共同致力于将培养对象置于全球资源环境中，有利于提升职业技术人才的全球认可度和美誉度，进而有效增强职教教学项目的国际影响力。在项目育人过程中，南洋理工学院以“教学工厂”“无界化教学”“成果导向”等开放融合的方式［6］促进课堂教学与产业市场联动。培养对象学期项目与毕业项目均围绕企业真实发生的问题和产生的需求展开，部分毕业项目甚至以企业研发先导性创新项目为主，践行产教融合和“真题真做”，学校与企业指导教师共同实施考核与评价。这样不仅提前开发培养对象在未来工作环境中的真实创新能力与团队协作精神，也进一步推动校企之间“无界化”融合，并转化为教学项目的国际话语优势。

（四）架构全球化校企合作，促动产学研用融合

新加坡职业院校向来重视与知名跨国企业的合作，架构校企合作模式既能为校内生提供“触摸”全球企业的实习机会，还能根据跨国企业需求输送“订单式”专业技术人才，满足全球化产业产品研发和技术服务等多样化需求，确保专业培养人才学有所用，从而促进产学研用深度融合，实现互利共赢的校企合作目标。例如，南洋理工学院与瑞典宜家家居、韩国三星集团广泛开展合作，包括合办员工在职培训项目、企业专家定期指导工作、引进先进实验设备，从而在施教过程中滚动式查缺补漏，力促培养人才入职跨国企业后无缝衔接。在全球化校企合作过程中，新加坡职业院校不仅向企业端输送“订单式”人才等，也为跨境企业提供技术支持服务。例如，共和理工学院高度重视行业技术合作服务项目，斥巨资构建智能工程技术中心，背靠学院强大的科研开发团队，可以与全球企业协同开展前沿科研项目开发与建设，已经帮助中国台北捷运物流集团、德国西门子医疗等国际知名公司在企业架构、产品研发、产品营销和企业售后等多方面完成迭代升级。通过全球化校企合作，实现技术超前、人才培育、持续盈利、贡献社会等校企双赢的局面，有助于打造新加坡职业教育在跨国企业圈层的整体话语优势。

三、新加坡现代化职业教育国际话语体系的主要内容

（一）模式话语

新加坡职业教育以全球化经济社会发展趋势为导向，以“总体把控、授权放权”现代化职教管理模式为框架，以“市场导向、全人发展”教培模式为驱动，以“追求卓越、全面科学”质量保障模式为底线，在构建和深化现代化职业教育国际话语体系的同时，逐渐从追随演变成参与制定并最终共同决定职教国际秩序。

在管理模式方面，新加坡工艺教育学院创造性地实施的“一套机制、三个院区”管理模式，即由上级主管部门制定一套机构和制度并定下发展基调，下设三个平行的院区各司其职，各院区拥有高度办学自主权，允许其开发新的国际化热点专业，用高质量内涵式发展向国际社会输送高素质技术人员，从而巩固和增强工艺教育学院的职教模式号召力，进而塑造现代化职业教育国际话语体系。

在教培模式方面，新加坡职业教育院校普遍采用以企业现实问题为依据而设立的项目导向PEPP教培方式，在教培项目计划筹措阶段，教师带领学生团队从对口企业处获取企业目前所面临的困境，找到相关问题所在后，学校团队和企业方共同确定研究目标和计划；在项目探索阶段，学生和教师共同研究探讨项目，各抒己见并不断完善项目研究内容；在项目演练阶段，由学生团队尝试找到项目的解决方案，教师在必要时给予改进建议；教师和学生团队共同向企业方展示和陈述解决方案和可行性支撑材料。

在质量保障模式方面，工艺教育学院推出全国工艺教育学院证书体系，涵盖一般、高级和特级三个层次［7］，确保锻造出的人才能满足跨国企业的不同需求。五所国立理工学院更是始终追求全面质量管理理念，如共和理工学院已完成ISO9001等全球质量类认证，新加坡理工学院以“提高学生全球就业能力”为质量导向，南洋理工学院已建立质量管理系统，并荣获新加坡政府质量奖、最佳雇主奖、卓越创新人才奖等［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