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教育强国背景下职业教育文化空间建设的内在理据、应然样态与实践路径
作者: 赵书琪[摘要]建设职业教育强国需要坚定中国特色职业教育的文化自信,打造新型文化空间,共建职业教育现代化新形态。以诠释与认同为趣旨、以自识与同构为意旨、以融生与互成为归旨,构成了职业教育文化空间建设的本源性、认知性与价值性理据;以文化表征的物态空间、文化思辨的精神空间、文化韧性的制度空间及文化共享的数字空间为职业教育文化空间的应然样态。教育强国背景下,职业教育文化空间建设应立足同一与差异的平衡,加强空间建设整体部署;促进传承与再造的呈现,激发空间功能跨界整合;关照自我与他者的共容,汇聚空间主体协同联动;桥接虚拟与现实的交互,形塑数字网络文化空间。
[关键词]职业教育文化空间;教育强国;内在理据;应然样态;实践路径
[作者简介]赵书琪(1992- ),女,山东济南人,山东师范大学教育学部,讲师,博士。(山东 济南 250014)
[基金项目]本文系2023年度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青年项目“共同富裕背景下我国职业教育与乡村振兴协调的时空演化与长效机制研究”的阶段性研究成果。(项目编号:23YJC880154,项目主持人:赵书琪)
[中图分类号]G71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3985(2024)08-0100-07
文化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灵魂。立足中国式现代化的崭新历史阶段,树立文化自信是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教育强国的本质要求。文化空间是新时代我国文化自信、文化自觉的产物。把打造新型教育文化空间作为提高教育文化服务覆盖面与实效性的重要举措,已然成为现阶段教育改革的行动目标。职业教育作为人类最初的教育形式始终发挥着人才培养、社会服务、文化传承等多重效能,并紧随社会人文环境变迁而实现自身变革。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需要根植于其文化基因,传承中华卓越匠心文化,挖掘文化自信的基础源泉、功能价值,助力培育大国工匠,生成新质生产力。现阶段,建设面向2035年远景目标的新型职业教育文化空间既符合带动技能型产业蓬勃发展的转型要求,也是强化“两个结合”引领下的职业教育文化育人,增强职业教育适应性的重要举措。
目前已有研究以区域地理[1]、经济赋能[2]、数智融合[3]为视角勾勒出职业教育空间的价值旨趣[4]、水平分异[5]、解释维度[6]、场景设计[7]、专业实践[8]、政策空间[9]、治理模式[10]等,这无疑丰富了我国职业教育空间理论领域的研究。但多数研究或着力于行为策略、经验事实的表述而非生成样态分析;或侧重于场景维度的规范,忽视了文化作为空间生成核心要素的意义诠释与实践表达。有鉴于此,本研究将职业教育文化空间放于教育强国建设背景下予以考察,厘清职业教育文化空间建设的内在理据,刻画其应然样态,绘制发展路径,以期为形塑新型职业教育文化空间提供参考。
一、教育强国背景下职业教育文化空间建设的内在理据
坚定职业教育文化自信,就要明晰教育强国背景下职业教育文化空间建设的本体意涵,探索其认知达致,体察其存在价值。此举既能为新型教育文化空间建设的可能提供广阔的思想视域,又能为职业教育文化的赓续与革新创设多元的理论语境。
(一)诠释与认同:职业教育文化空间建设的本源性理据
释义职业教育文化空间是其建设的逻辑起点。文化空间是一个相对晦涩的概念,其关涉悠久的历史传统、厚重的理论根基与巧思的文化要素。近代以来,西方学者在对空间内涵的探索中逐渐构筑了空间理论。极富代表性的是,卡尔·马克思(Karl Marx)批判与继承了诸如伊曼努尔·康德(Immanuel Kant)的“先天直观”形式、大卫·休谟(David Hume)的“原始印象”以及弗里德里希·黑格尔(Friedrich Hegel)的“绝对精神”空间观,创造性地提出了马克思主义空间生产理论。他旗帜鲜明地指出“空间是一切生产和一切人类活动所需要的要素”[11]。事实上,“文化空间”这一概念的出场回应了从纯粹空间向认知空间、社会空间转变的趋势。例如,亨利·列菲弗尔(Henri Lefebvre)在《空间的生产》中阐释了空间生产的社会属性,提出空间的组织和意义是社会变化、社会转型和社会经验的产物[12]。爱德华·索亚(Edward W. Soja)则摒弃了非此即彼的二元思维,将空间“三元结构”拓展为基于本体论的社会空间辩证法,即“三元辩证法”[13]。基于此,本研究认为文化空间是人们在对现实物理空间感知与体认的基础上,进行人文想象、结构重组、功能延展而成的,兼具实体性与虚拟性的多维空间场所。
职业教育在发挥经济功能的同时,也承载与肩负着重要的文化功能。无论是数智时代的发展机遇抑或是传统文化空间的教育延伸,均期待职业教育发挥其文化传承、传播、交流及创新功能,以实现我国职业教育文化自信,增强职业教育文化效力。根据文化的本质内涵、职业教育的演进逻辑以及中国式现代化发展的实际,可将中国特色职业教育文化空间概括为,以培育职业教育文化力为引领,在继承传统文化空间的内在逻辑结构和文化承载特质的基础上,通过挖掘和整合职业教育优势资源、凝聚职业教育发展共识,形成职业教育文化向心力、聚合力生成的物态、精神、制度与虚拟情景的空间场域。
(二)自识与重构:职业教育文化空间建设的认知性理据
我国职业教育文化自信的根基深厚。职业教育是中华民族的血脉与根基,是中国强国文化传承的重要载体,其文化传统可追溯至“人类文明启蒙”时期。经过数千年的实践积累和经验沉淀,卓越工匠精神以其执着专注、追求卓越、勤劳精益、臻于至善的内涵熠熠生辉,这也为职业教育的“类型自信”奠定了深厚基础。自知之明是为了加强对文化转型的自主能力,取得决定适应新环境、新时代文化选择的自主地位[14]。是扎根,抑或是开拓,均源于职业教育主体对自身文化传统与秉性的自知、默识与体认,以及对“生于斯、感于斯、成于斯、喜于斯”存在价值的坚守。此种坚守是对自身历史地位、发展规律、时代责任及未来走向的明晰,也是职业教育文化传承与发展在认知层面的本真表达。纵向贯通、横向融通的制度设计既突出与延续了职业教育的类型本质,也反映了我国学历社会的现实,体现了中华民族的文化品格。
当下,拓展构建融合共生的文化空间是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应有之义。职业教育文化空间建设,依凭的是其所独有的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的逻辑、以职业技术为核心的人力资本要素及以工匠精神为内核的文化自信与文化实践。就可行性而言,职业院校进行文化空间建设有着得天独厚的资源优势。广大职业院校通过课程教学、项目实践、仿真模拟等形式,向学生传授科学适宜的职业技能知识,并将其迁移转化为更高层次的实践性文化知识。故而,无论让学生掌握基础的职业技能,抑或是进行更为高阶的创造性劳动,均是助力其实现文化价值与成就。职业教育文化空间建设的最终目的乃是通过将课堂教学、实习实训、劳动实践的联合,加深知识空间与实践空间、学校空间与社会空间的互嵌,启迪学习者核心文化素养的自发、自觉、自得、自为。
(三)融生与互成:职业教育文化空间建设的价值性理据
文化价值被视为职业教育职业性与教育性共在交融和内在会通的基础。此种价值澄明不仅能使职业教育现代化在传统与现代交织的文化境遇中得以确证和彰显,也能使职业教育进一步明晰与坚定自身的价值定位和文化认同。文化空间建设是职业院校内生性发展的核心驱动力。职业教育的使命担当需要有力的文化驱动,广大职业院校需充分发挥文化空间在文化教育、文化传播、文化交流、文化创新等领域所具有的“柔性”功能,提升职业教育的社会认可度。教育强国背景下,探讨职业教育文化空间建设的应然走向与实践路径,无疑有助于汇聚文化要素合力,为坚定职业教育文化自信培根铸魂,争取更多的发展可能。
教育强国背景下的职业教育文化空间建设具有丰富的时代价值。一是核心价值层面,有益于充分发挥文化育人的效能。建设和美的职业教育文化空间能够促进职校生基于主体性觉醒获得空间感知能力,以深厚的职教文化涵养职业道德和职业精神,成为兼具人文性与职业性双重属性的人。二是共同价值层面,丰富职业教育的文化底蕴。拓展和深挖院校文化、行业文化、企业文化的广度与深度,凝聚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文化共识、情感共识与行动共识。三是未来价值层面,推动技能型社会建设理念的深入发展。技能型社会建设理念的逻辑基础是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的统一。它旨在营造“社会崇尚技能、人人学习技能、人人拥有技能”的社会环境与人文风尚。以“技能为本”的文化理念与职业教育相融合,有助于构筑“职普融通、产教融合、科教融汇”的职业教育体系。
二、教育强国背景下职业教育文化空间建设的应然样态
教育强国背景下,职业教育文化空间建设的必要性业已在三重理据中获致澄明。上述理据不仅明辨了职业教育文化空间建设何以必要的运思方向,也规定了其缘何存在的基本理据。以此为镜,职业教育文化空间是动态、多维、体系化的系统。其无疑需在关涉文化表征、文化思辨、文化韧性与文化共享的逻辑进路中,建构自身的可能形态。
(一)文化表征的物态空间
自然属性是职业院校文化空间的基础属性。职业教育物态文化空间作为社会关系和社会活动的产物,被历史阶段、生产方式和生产关系所规定,是在历史实践中逐渐形成的包含物质、社会、文化等空间要素的聚合体。空间是一切生产和人类活动的要素[15],于职业院校的物态文化空间中,教室、宿舍、车间、工厂等均为学生接受文化熏陶与涵养的场所。值得注意的是,职业院校作为独一无二的实体空间,其设计建造并非总是价值中立的。其一砖一瓦都镌刻着职业教育“以质取胜”的决心,是对人民获得公平、优质教育期盼的回应,也是为实现人类福祉所做出的承诺。
具体而言,职业院校的物理文化空间应是深度沉浸式的,大致呈现出“教室与车间合一、学生与学徒合一、作业与产品合一、教师与师傅合一、教学与生产合一”的基本特征。鉴于职业教育文化空间的独特价值与学校空间布局的规划方向,职业教育物态文化空间秉承如下理念:一是学校是涵养教育性的实体空间。它通过营造安全、舒适、富有教育性的物态空间,让学习者有机会体验多元化的学习方式与环境,并通过师徒和同伴之间的交流、合作、对话习得多种社交与情感技能。二是学校是企业文化再现的场所。实习基地空间布局可借鉴先进产业园区区域划分方法,让实训空间的构建模拟企业工作场景,使企业文化真正融入区域基地环境建设。三是学校由“工厂”隐喻走向“生命场”隐喻。未来职业院校的物态空间需体现教育空间由规则性、秩序性向生命性、开放性的转变。职业教育空间具有的多元性,要求打破整齐划一式的结构模式,以“共居、共学、共事、共乐”为旨归构筑空间,启迪主体文化自觉,助其涵养人文底蕴与精神素养,增进个人与社会福祉。
(二)文化思辨的精神空间
人是文化活动开展的主体。职业教育文化空间建设的终极目的在于助推文化推陈出新的历史传递,实现学生文化思维与精神世界的深度转变。文化空间的精神意向发挥着塑造心灵世界,实现社会群体精神交融的独特功能。职业教育精神文化空间是职业教育参与者(学习者、教师、管理者)思想、意识形态层面的空间。在精神锻造层面,学习者在职业文化的陶冶下经历了“被动接受—参与共享—生产创新”的思维转变,并最终朝向通过整合人与文化的关系,促进职业教育文化的历史嬗变与当代重建。
思辨,即慎思明辨。自然空间是有形的,而精神空间是无形的。在瞬息万变的精神世界中,空间以建构人的主体意识为指向,通过职业教育文化濡化达到人与技术共鸣的理想状态。文化思辨的特质决定了职业教育自信自强、守正创新的精神内核,是提高教育主体创新实践思维及文化胜任力的关键。一方面,从空间价值而言,职业教育作为一种泛在性的教育形态,能够助力学习者生成以现代职业精神为主体的思维模式与文化惯习。诸如职业文化、技术伦理、劳动原理等,均由学习者在教师的引导与实习实训中自得形成。另一方面,从空间结构而言,职业院校作为传承中华传统职业文化的空间载体,为空间文化价值生产提供了诸多可能。职业教育文化空间具有以技增智和以劳强体的双重功能,通过充实发展学生的精神文化,助其形成正确的职业技能、职业理想与职业伦理,培育匠心精神,促成学生德技并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