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振兴视域下农村社区教育的实践理路、现实困境及优化策略

作者: 聂玉霞 汪圣

[摘要]推进农村社区教育不仅是乡村教育高质量发展的必然要求和发展趋势,也是乡村振兴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本研究在调研山东青岛市、潍坊市、泰安市基础上,梳理了三地农村社区教育的实践理路,发现农村社区教育仍然面临诸多困境,即发展空间失衡、理性认知和参与不足、工作队伍人员匮乏及整体素质有待提高、数字化发展较为落后、教育评价体系尚未成熟等。为此,应基于政策供给和人力物力财力支持,强化教育理念和内生动力,积极进行人才引进和培训,提供数字化平台和技术,完善评价体系等,多措并举以优化农村社区教育。

[关键词]农村社区教育;乡村振兴;政策

[作者简介]聂玉霞(1980- ),女,山东青州人,山东农业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副教授,博士,硕士生导师;汪圣(1989- ),男,山东泰安人,山东农业大学公共管理学院,讲师,博士。(山东  泰安  271000)

[基金项目]本文系2021年教育部人文社科一般项目“‘以人为核心’的新型城镇化的推进路径与优化策略”的阶段性研究成果。(项目编号:21YJA810007,项目主持人:聂玉霞)

[中图分类号]G72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3985(2022)10-0012-07

一、问题的提出

农村社区教育不仅是培养新型职业农民的重要载体,也是乡村全面振兴战略的重要支点。它不仅是我国教育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全民学习型社会的题中应有之义,其水平直接关系到乡村教育的高质量发展。2020年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要完善全民终身学习推进机制,构建方式更加灵活、资源更加丰富、学习更加便捷的终身学习体系。2021年发布的《“十四五”城乡社区服务体系建设规划的通知》又提出大力发展社区教育,助力构建终身学习体系。作为终身学习体系的一部分,社区教育在欠发达地区和农村地区的发展空间尤为广阔。一方面,它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学历教育与职业教育的空白;另一方面,它承担着农村广大群众继续教育的任务,为农村居民的就业和发展提供新的学习机会和展示平台。尤其是在当前乡村振兴背景下,社区教育在乡村的作用发挥成为社会各界关注的焦点。

目前学界对农村社区教育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以下几个方面:一是农村社区教育的概念界定。概念诠释是进行问题研究的逻辑起点,学者们基于不同视角阐释了不同含义。有学者基于乡村振兴视角,认为农村社区教育是一种城乡统筹治理、特色鲜明、“有位有为”、制度化发展、与时俱进的现代化社区教育;有学者提出农村社区教育的价值在于引领社区成员从管理观向治理观转变,积极参与社区治理。二是农村社区教育类型与模式分析。明晰农村社区教育类型、总结其发展模式,可以更清晰地辨别其属性特征,为进一步创新农村社区教育实践、促进其健康可持续发展提供借鉴。唐松林、郑洁等认为,农村社区教育主要存在政府主导、学校主导与自主生长三种类型。邵晓枫分析了中国西部的“政府主导、多元参与”模式。三是农村社区教育的困境与创新。当前农村教育水平总体不高,农村社区教育的推行和治理存在一定的短板和薄弱环节。吴锦程、刘海燕解析了福建省农村社区教育还存在认识不到位、管理体制不完善、教育资源缺乏整合等问题。张胜军、孙建波讨论了农村社区教育治理面临的困境,包括治理观念偏差、治理制度建设滞后、政府单中心治理模式的惯性作用。靳豆豆基于河南状况提出了走群众路线、满足社区需求、挖掘乡土文化资源、回溯农民教育历史、信息技术赋能等创新农村社区教育的方法。此外,还有学者探讨了政府购买农村社区教育服务、社区教育嵌入社会组织实证研究等。这些文献有较强的理论逻辑与问题意识,回应了我国农村社区教育的本质属性及实践探索的系列问题,为创新农村社区教育实践提供了有益参考,但从整体来看,多集中于宏观研究、缺少中观和微观系统分析,多侧重农村社区教育的价值取向、忽视比较分析。

有鉴于此,本文以笔者在山东青岛市、潍坊市、泰安市的实地调研为基础,梳理三地的农村社区教育实践活动,深入剖析农村社区教育的主要问题,以此透视山东省农村社区教育的实践逻辑、区域差异和薄弱环节,并在此基础上基于多维度多层次视角提出了有针对性的对策建议。需要指出的是,本文的农村社区教育是在县域范围内以乡镇(街道)为中心的延伸到村(社)一级的衔接学校教育、家庭教育的一种全员性、整体性教育活动,服务对象包括幼儿到老年的村(社)全体成员。

二、农村社区教育实践理路:基于青岛、潍坊、泰安三市的实践调查

1.调研方法和资料来源。基于经济发展差异、区域特征、社会环境、代表性等问题,笔者于2017—2020年对山东青岛、潍坊、泰安三个市进行了多次实地调查,对象包括教育体育局、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文化局、乡镇(街道办)的工作人员,社区教育机构负责人,社区领导,村民等。同时,在每个市抽取2个村(社),每个村(社)随机发放50份共300份调查问卷,问卷回收298份,有效问卷287份,有效率96.3%。

2.三市的农村社区教育实践。青岛市位于山东半岛东南部沿海,总人口1010.57万,其中农村人口239.13万,占23.66%,城镇化程度较高。进入21世纪,该市经济发展一直位于省内前列。伴随经济的快速发展,青岛市社区教育将居民整体素质提升作为重点,立足区域特色,积极改革创新,以实验区和示范区“双区”引领农村社区教育发展,丰富社区教育实践,有力地促进社区教育内涵式发展,加快学习型社会建设。潍坊市位于鲁中地区,农村人口334.31万,占全市人口的35.59%,“十三五”期间经济增长率位列省内中等。2017年,该市联手潍坊广播电视大学建立省内首家地市级社区教育指导服务中心,并由中心牵头成立了(地)市社区教育联盟,指导所辖县(市)在创建国家级农村职业教育与成人教育示范县和省级社区教育示范区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出台相关政策鼓励支持所辖县市积极探索社区教育新路径。泰安市位于鲁西南,农村人口197.64万,占全市总人口的34.08%,2017—2021年经济发展处于省内倒数位次。该市农村社区教育的重心基本放在城市(街道办)所辖的农村地区,部分乡镇及所辖农村的社区教育处于起步阶段。

从青岛市实践来看,首先,初建了“市社区大学、区(市)社区教育学院、镇街(乡镇和街道办事处的简称)社区教育中心、居(村)社区教育学校”四级社区教育网络。自2013年开始,青岛市陆续建立了规范化社区教育中心和居委会社区教育学校,并对机构进行了标准化建设。其次,采取公开招聘方式,同时邀请镇街派出所、司法所、计生委、土地所等相关行业人才担任社区教育教师。启动由公办学校向镇街派驻教育助理的工作机制,有力推动了农村社区教育发展。青岛市一位基层干部坦言:从过去向乡镇派驻助理的经验来看,效果还是比较好的,可以帮助拉动教育资源,带动更多农民参与农村社区教育。再次,积极完善硬件设施。2017—2018年青岛市积极投入资金,率先在所有镇街配齐了“数字化学习中心”和“图书阅览室”,目前两室已成为镇街社区教育中心建设的“标配”。最后,组织开展各种形式的教育活动和技能培训。一是对接镇街经济、文化特色,开展社区教育活动。二是推动田间学校学习新方式,创新社区教育培训新模式。三是积极协同人社局、民政局、农工委等部门开展职业技能、实用技术、新型职业农民等培训。2018年仅平度市在各乡镇就组织各类文体活动、健康讲座、科普讲座等120余场次,惠及居民34543人次。从范围来看,青岛市社区教育实践已覆盖所有村社。

潍坊市在实践中创立了“政府主导、教育推动、资源整合、载体多元、居民主体”的农村社区教育发展模式。尤其是所辖诸城市农村社区教育特色鲜明:一是从基础设施和教师队伍来看,诸城市农村社区普遍成立了农村社区教学站,配备“7室3中心”,培训教室、技能训练室、文体活动室、电子阅览室等教学配备齐全。聘请驻区高校、普通中小学、机关、企事业单位、社会优秀党员成为专兼职教师。二是在培训内容和培训模式上创新“三单联动”模式。以“学院出菜单、农民开订单、政府来买单”方式,将社区教育的主客体联系起来,实现互动,提高社区教育质量。组织开展一系列免费实用的社区教育,如小麦春季管理、特种动物养殖技术、机械加工技术等。定期举办全民终身学习周、社区教育大讲堂等活动,激发广大农民的学习积极性。三是积极推进社区教育“百千万”工程。从2013年9月1日正式开始,到2016年7月,3年时间培养了100名家庭农场主、1000名新型职业农民和10000名新市民,农村社区教育成果显著。该市近年还在部分乡镇建立了老年大学,自主开发课程,推动了农村社区教育的规范化发展。

泰安市的农村社区教育从实践来看,一是建立了“市、县、镇、村”四级管理体系。如所辖岱岳区的社区教育委员会作为统筹安排全区社区教育工作的机构,由区长兼任主任,“委员会”定期研究并解决推进工作的重大问题。在工作机制上,形成了政府统筹、各部门配合、社区具体负责实施、群众参与和支持的局面。根据地域特色和社会实际,开发了教育课程,如养殖培训课程、煎饼制作课程等。二是调整社区教育布局,实现资源利用最大化。整合职业教育资源,合并县级中职学校,将成人教育中心校、文化大院、老年学校、人口学校、党校等成人教育资源进行了改建和合并,实现“每个乡镇重点建好1所成人(社区)教育中心学校”。三是通过社区教育部门横向联动,拓宽发展道路。以居委会、各类学校资源、企业等为主要场地,通过信息传媒,形成社区教育联动机制。依托科技推广中心、新型职业农民培训中心、劳动力就业指导中心、党员干部教育培训中心及社区教育活动中心等,展开多种形式的培训,年培训达8万人次,内容包括饮食、医疗、卫生保健、体育、旅游、社区文化等。四是培育学校、家庭、社会“三位一体”的社区教育共同体。力促社区与学校、社区与家庭的衔接,互动沟通、双向育人。通过创新学校与社区、家庭融合的新路径,有效衔接了社区教育、学校教育、社会教育。

三、农村社区教育存在的问题

如前所述,三市的农村社区教育实践折射出山东省农村社区教育水平已有了较大进步和提升,但也应认识到,当前农村社区教育的发展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和瓶颈。

1.农村社区教育空间发展失衡。农村社区教育发展失衡不仅体现为城乡发展不平衡,也体现为不同区域发展不平衡。根据笔者调研,从基础设施上看,青岛市所辖农村相对于泰安市更为发达,乡村社区教育基础设施不但较为齐全,后续的维修管理也跟进及时,其项目和活动开展有序、形式多样、信息化程度较高。而在泰安市所辖农村地区,社区教育基础较为落后,农村书屋基本形同虚设,图书的数量和种类都较少,利用率较低,供需不相称。从教学内容和活动开展来看,不同地区也存在较大差异,青岛市的大多数农村开展了劳动力就业指导、外出务工指导、妇女培训、幼儿教育、四点半学校、广场舞等活动,并充分利用信息技术服务社区教育。泰安市的农村相对资源不足,普遍存在场地狭小、设备简陋、信息化落后等问题。这种区域性差异已成为影响山东省农村社区教育整体性发展的瓶颈。部分偏远地区的农村在粗放的社区改造下,仅能进行一些简单的社区活动如放电影、跳广场舞等,真正规模性的农村社区教育还处于始发阶段。

2.农民整体上理性认知和参与不足。人们对事物的认知程度直接决定对它的态度。在笔者调研中,尽管农民对农村社区教育已经有了一定的认知,但理性认知远远不够,大多数农民认为社区教育仅仅是休闲娱乐或农业技术培训,对其目的、性质、管理机构、重要性、灵活性等的认识还处于粗浅阶段,甚至出现了误读。根据调查,在“您对社区教育是否了解”的问题回答上,仍然有26.51%的人选择“听说过,了解不多”,选择“不了解,没听说过”的占6.02%,4.82%的居民不愿意参与社区教育。进一步访谈得知,他们认为“占用了挣钱的时间”“没有学习兴趣,不想参加”“在家里照顾家庭,没空学习”“学了也没用,年龄大了,不想动脑筋”等。据此可归为四种类型:一是对农村社区教育不了解,也没有想了解的兴趣;二是有兴趣,没时间;三是没兴趣也没有时间;四是“无用论”。从参与人员的年龄结构看,参与力量中30岁以下和55岁以上两类人群占73%,呈现两头大、中间小的趋势,结构失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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