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追忆中的中国现代乡土文学创作

作者: 赵蕾 郝江波

摘 要:源于童年、故乡的深刻记忆促成了乡土文学创作的产生,也成为鲁迅与王鲁彦创作的直接动因。

关键词:童年; 故乡; 乡土文学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3315(2011)8-141-001

现代心理学研究表明:“每一种人(凡是可能的时候),都通过找出‘适’他最初的定势并用来加强这种定势的对象和事件,去保持甚至加强他早年生活中的态度。”【1】作为人之初的童年故乡生活,它所形成的真美的心理定势,往往使得童年和故乡题材成为作家创作的首选。对于处在时代与个人命运冲突迷茫中的中国现代作家来说,这种由童年、故乡构筑的心理定势的作用就显得更为深刻,现代文学中的许多作家都在创作中回顾童年和故乡,在诗化追忆中抒发真挚的怀恋之情。

现代文学巨匠鲁迅,其童年有很长一段时间是在乡下度过的,与农村少年游戏玩耍结成知心朋友,在家道衰落、遭人冷眼的际遇里,投入乡间余闲自娱的真情中,这给生性敏锐、感应深切的少年鲁迅强烈的心灵碰撞。因缘于此,鲁迅在他冷峻尖刻的批判锋芒背后,还有着稚气温暖的一面,这才有了从记忆深处钩沉出的散文集《朝花夕拾》,有了充溢着自然、亲切氛围的小说《故乡》、《社戏》。在对充满童趣的少年伙伴和乡野生活的描述中,透露出鲁迅童真与故乡的眷恋。在鲁迅的笔下,描写的最富情感的是《故乡》里月夜刺猹的少年闰土,是《社戏》中的双喜、阿发等农家少年伙伴形象,而最眷恋的是社戏夜行船的故乡田园生活:在朦胧的月色中,乘着大白鱼似的航船,嗅着豆麦水草的清香到仙台楼阁般的包殿去观赏社戏,两岸美妙的水乡景色、农家少年淳朴的情义和高超的划船技巧,字里行间流溢着坦诚得令人沉醉的童辉和稚美!

在带有浓厚自传色彩的散文集《朝花夕拾》里,鲁迅则用恬淡的笔调展现童年时代的生活图景,笔墨间透出对昔日的缅怀眷念,并在对童年生活片段的回忆中,在漫谈式的“夕拾”里,显现一派天真、充满童趣的“我”——少年鲁迅的形象。在绍兴民俗世态里,儿时鲁迅有孩子的童趣。除夕辞岁后得到压岁钱,红纸包放在枕边,想到明天买来的小鼓、刀枪、泥人、糖菩萨……兴奋不已。儿时鲁迅在人们创造的花纸、活无常、目连戏和迎神会等民间艺术获得很大的乐趣。在《五猖会》里,“塘报”、“高照”、“抬阁”、“马头”……使少年鲁迅着迷,为了能在赛会上出出风头,竟产生一个古怪的念头:“我为什么不生场重病,使我的母亲也好到庙里去许下一个‘扮犯人’的心愿呢?”真实而形象地传达出儿童鲁迅的天真无邪。儿童对大自然还有着成年人所不及的特殊敏感,生长在士大夫家庭的“我”,户外活动是很有限的,但我仍在“四角高墙的深宅”发现了大自然的乐园——百草园。于是才有了《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里鲁迅对大自然声、色之美的感受、体验和记忆。不幸的是,少年鲁迅经历了家庭的败落。祖父下狱,父亲久病不愈,家庭变故造成的精神重压使他的性格及内心世界发生根本的改变,最终成就了“金刚怒目”的鲁迅。但童年和故乡对他而言,永远葆有一份诗意与美好。

鲁迅先生这种以童年、故乡为题材,抒写真挚情怀的作品,也开拓、带动了中国现代乡土文学的创作。作为中国现代乡土文学作家的代表,王鲁彦是直接受鲁迅影响的。王鲁彦出生于商人家庭,18岁即到上海当学徒,后到北平参加蔡元培、李大钊等人列名发起的工读互助团,在北京大学旁听鲁迅的《中国小说史》,受其影响,走上了文学道路。其代表作品有《菊英的出嫁》、《黄金》、《童年的悲哀》等,在他的创作中,明显闪现着童年故乡生活的影子,以及作者细腻深刻的童年心理体验。王鲁彦以童年和故乡为题材的作品主要有两类。一类以《童年的悲哀》、《开门炮》为代表,回忆、追记童年幸福、美好的生活,将童年生活作为情感寄托,构筑童心美妙的精神家园,充满了对童年、故乡的无限怀想和眷恋。这类作品其创作心理正如作家在《童年的悲哀》中所说:“谁说青年是一生中最宝贵的时代,是黄金的时代呢?我没有看见,我没有感觉到。我只看见黑暗与沉寂,我只感觉到苦恼与悲哀。是谁在这样说着,是谁在这样羡慕着,我愿意把这时代交给了他。啊,我愿意回到我的可爱的童年时代,回到那梦幻的浮云的时代!神呵,给我伟大的力,不能让我回到那时代去,至少也让我的回忆拍着翅膀飞到那最凄凉的一隅去,暂时让悲哀的梦来充实我吧!我愿意这样,因为即使是童年的悲哀也比青年的欢乐来得梦幻,来得甜蜜啊!”【2】作为一个走出乡村故土、寓居都市的青年游子,作家目击现代文明和宗法制农村的差异,面对都市污秽、别扭的世俗生活,自然产生苦闷、抑郁、无以为家的漂泊感,在心理上自然转向刚刚走出的童年故乡生活,将童年的故乡生活作为心灵的一片清澄的蓝天而倾心回忆和抒写。与此同时,王鲁彦作为一名感受现代文明的文化青年,他也深刻地认识到乡村古老习俗的陈腐和弊病,以及乡间农民的痛苦不幸。在他的以《菊英的出嫁》、《黄金》等为代表的第二类作品中,作家以自己对故乡的无限热爱之情,对古老乡间的陋习以及人们的麻木落后和冷酷无情进行了揭露和批判。在《菊英的出嫁》中,菊英母亲为死去10年的女儿菊英找婆家、忙陪嫁,菊英出嫁盛典得到看客的称赞,菊英出嫁后,菊英娘因再也看不到菊英的棺材更加悲苦,揭露批判了“乡下人”由于封建迷信所造成的精神上的愚昧与陋习。《黄金》则讲述了“五四”后十多年来农民被时代腐习扭曲而失去原有淳朴人性的悲剧。王鲁彦在这类作品中对“乡下人”的人生悲剧、精神愚昧的揭示和批判,所本着的依然是对“泥气息”和“土滋味”的深切热爱之情,是对故乡难以割舍的爱与痛的无限眷念之心。无论是第一类还是第二类作品,其题材来源都是作者童年乡间生活中的真切经验与感怀。这种源自于人生童年的炽烈的乡土感情,拨动了侨寓异地的作家的怀土之心,触发他们表现童年乡土的欲望,成为作家文学创作的心理动因,并最终促成中国现代乡土文学创作流派的形成。

参考文献:

[1]克雷齐等.心理学纲要,文化教育出版社1980年版,第96页

[2]严家炎选编.中国现代各流派小说选,北京大学出版社1986年版,第142页

经典小说推荐

杂志订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