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域中等职业教育服务乡村振兴的政策语境与行动框架

摘要：县域中等职业教育是我国一种特殊的教育实践形态，而县域中等职业教育服务乡村振兴则是一个重要的政策导向。职业教育服务职能的发挥和服务能力的建设等是持久的政策议题，当下的相关政策更是要求职业教育直接介入乡村振兴并承担乡村振兴的具体任务。县域中等职业教育服务乡村振兴需要建构一个基本的行动框架，这一行动框架包括对接县域产业的专业设置与专业建设，指向农村人力资源开发的技术推广与技能培训，助力乡村文化振兴的社会生活教育，服务学生就业的课程与教学改革等。

关键词：县域中等职业教育;乡村振兴;政策语境;行动框架

中图分类号：G710

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4-7615（2022）03-0052-08

DOI：10-15958/j-cnki-jywhlt-2022-03-009

乡村振兴是近年来我国经济社会的一个热点问题，也是一项重大的国家战略。从中共十九大报告正式提出乡村振兴战略，到中共中央、国务院2018年印发《乡村振兴战略规划（2018—2022年）》，再到2021年中央一号文件《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全面推进乡村振兴加快农业农村现代化的意见》的印发和《中华人民共和国乡村振兴促进法》的正式颁布，我国完成了乡村振兴阶段性的顶层设计。

职业教育是一种具有特殊社会功能的教育类型。国家职业教育改革的一个重要主题是“要提高中等职业教育的发展水平”[1]。县域中等职业教育是指县级政府在本县范围内举办的中等职业教育，与县域内的经济、社会、文化等各个方面有着复杂的关联，被认为是服务乡村振兴的重要社会力量。本文着重讨论两个问题：一是县域中等职业教育服务乡村振兴的政策语境，主要解释为什么要服务的问题;二是县域中等职业教育服务乡村振兴的行动框架，主要解决如何服务的问题。

一、县域中等职业教育服务乡村振兴的政策语境

1.“职业教育服务能力建设”成为持久的政策议题

县域中等职业教育服务乡村振兴的政策语境是逐渐浮现并日趋明朗的，可以把这一语境正式确立之前的相关政策话语称为前置语境。这一前置语境是以职业教育服务职能的提出与服务能力的建设为重要议题的。

通常情况下，政策分析需要确定一个大致的时间跨度。本文把时间起点定在21世纪初的2002年，即围绕职业教育服务能力及其建设的政策导向作一个20年回顾。2002年印发的《国务院关于大力推进职业教育改革与发展的决定》指出，我国职业教育的改革与发展尽管取得了一些成就，但也面临一些问题，其中一个突出问题就是“管理体制、办学体制、教育教学质量不适应经济建设和社会发展的需要”，所以，“要大力推进职业教育的改革与发展，坚持体制创新、制度创新和深化教育教学改革，使职业教育能够更好地为经济结构调整和技术进步服务，为促进就业和再就业服务，为农业、农村和农民服务。” [2] 服务成为这一政策文本中的一个关键词。

2005年，《国务院关于大力发展职业教育的决定》印发，这是在中国经济社会发展过程中一个重要的阶段性的职业教育政策文件。这一文件明确提出了职业教育要全方位服务经济社会的发展，具体的服务内容包括：（1）职业教育要为我国走新型工业化道路，调整经济结构和转变增长方式服务;（2）职业教育要为农村劳动力转移服务;（3）职业教育要为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服务;（4）职业教育要为提高劳动者素质特别是职业能力服务[3]。2005年前后，新农村建设是一个社会热点问题，针对职业教育如何服务新农村建设这一问题，《国务院关于大力发展职业教育的决定》提出了系列措施，其中就包括“充分发挥农村各类职业学校的作用”。可以看出，这一政策文件确定了一个相对完整的服务内容体系，并且特别强调职业教育要切实服务于农村的建设与发展。

2005年以后，中国经济与社会生活持续快速发展，职业教育的服务能力建设再次成为相关政策的重要议题。2010年印发的《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年）》是关于我国教育改革发展的综合性政策文件，也是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与发展的顶层规划。《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年）》提出，职业教育要以服务为宗旨，以就业为导向，职业教育服务“三农”问题的政策导向得到进一步强化，特别指出“要根据需要办好县级职教中心，加强涉农专业建设，支持各级各类学校积极参与培养有文化、懂技术、会经营的新型农民”[4]。

2014年，我国职业教育发展进入了一个重要的时间节点，国家提出了加快发展现代职业教育的决定。当年印发的《国务院关于加快发展现代职业教育的决定》成了一个阶段性的重磅文件，职业教育也就此进入了一个现代转型期，一种全新的职业教育开始浮出历史的水面。《国务院关于加快发展现代职业教育的决定》印发后，教育部随即联合多个部委印发了《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建设规划（2014—2020年）》，此后新一轮职业教育的政策语境开始形成，职业教育的服务能力也被赋予了新的内涵。“服务需求、就业导向”再次成为加快发展现代职业教育的基本原则，国家要求 “职业教育要服务经济社会发展和人的全面发展，推动专业设置与产业需求对接，课程内容与职业标准对接，教学过程与生产过程对接，毕业证书与职业资格证书对接，职业教育与终身学习对接”[5]。国家对职业教育服务能力建设的政策引导仍在持续。

2.“职业教育服务乡村振兴”成为当下政策热点

职业教育服务乡村振兴是职业教育服务能力的重要表征。2017年开始，职业教育服务乡村振兴的政策语境正式形成，而县域中等职业教育则是服务乡村振兴的重要力量。2017年十九大报告提出：“农业农村农民问题是关系国计民生的根本性问题，必须始终把解决好‘三农’问题作为全党工作的重中之重，实施乡村振兴战略。”[6]乡村振兴战略被正式提出。2018年，中央农村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制定的《国家乡村振兴战略规划（2018—2022年）》提出：“大力发展面向农村的职业教育，加快推进职业院校布局结构调整，加强县级职业教育中心建设，有针对性地设置专业和课程，满足乡村产业发展和振兴需要。” [7]由此，乡村振兴与县域中等职业教育有了直接的关联，并很快成为一个政策热点，职业教育服务乡村振兴的话语或类似话语开始出现在各类政策文本中。

2019年，《国家职业教育改革实施方案》印发，新一轮国家职业教育改革正式启动。这一顶级政策文件指出，改革开放以来，我国职业教育重要地位和作用越来越凸显。但我国职业教育仍然存在许多问题，如体系建设不够完善，制度标准不够健全，企业参与办学的动力不足，办学和人才培养质量水平参差不齐等。为此，国家设计了20项改革任务，其中一项就是“提高中等职业教育的发展水平”，并要求“中等职业教育要精准服务区域发展需求，服务乡村振兴战略，为广大农村培养以新型职业农民为主体的农村实用人才” [1]。中等职业教育服务乡村振兴有了明确的政策依据。

为了持续推进国家职业教育改革，2020年，教育部出台的《职业教育提质培优行动计划（2020—2023年）》提出了一项较为特殊的任务，就是“支持集中连片特困地区每个地市原则上至少建好办好1所符合当地经济社会发展需要的中职学校”[8]。2021年10月，《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关于推动现代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意见》印发，这可以看作是对2014年《国务院关于加快发展现代职业教育的决定》的回应和延伸。这一政策文件提出要“优化职业教育供给结构”，其中就包括“支持办好面向农村的职业教育，强化校地合作、育训结合，加快培养乡村振兴人才，鼓励更多农民、返乡农民工接受职业教育”[9]。这则政策话语已经涉及职业教育如何服务乡村振兴的问题。

2019年2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了《中国教育现代化2035》，对中国教育发展的目标与任务进行了新一轮详细的全景式规划，教育现代化成为中国教育发展的中心任务。这一文件提出了我国教育在2035年要实现的系列目标，其中就包括职业教育服务能力显著提升 [10]。为了实现这一目标，《中国教育现代化2035》规定了与之匹配的战略任务。县域中等职业教育持续服务乡村振兴将成为中国教育现代化进程中的一个特殊事件。2021年是“十四五”的开局之年。在2021年3月发布的《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二〇三五年远景目标的建议》中，国家明确提出，我国未来几年教育事业发展的目标就是要“建设高质量教育体系”。关于这一目标，国家是这样解释的：“高质量的教育体系应全面提升教育服务贡献能力，应该面向经济社会发展的新需求。”[11]在国家未来的高质量教育体系中，职业教育将扮演重要角色。

乡村振兴战略提出之后，连续三年的中央一号文件都不同程度地指向了乡村振兴。2021年的中央一号文件是《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全面推进乡村振兴加快农业农村现代化的意见》，对乡村振兴战略进行了新一轮的诠释和探索，提出“要全面推进乡村产业、文化、生态、人才、组织振兴”“要提升农村基本公共服务水平”，而落实这一任务则要求“面向农民就业创业需求，发展职业技术教育与技能培训，建设一批产教融合基地。开展耕读教育。加快发展面向乡村的网络教育。加大涉农高校、涉农职业院校、涉农学科专业建设力度”[12]。这些政策话语预示着在乡村振兴的进程中，县域中等职业教育将承担起特殊的使命，并因此而彰显自己的特殊价值。

二、县域中等职业教育服务乡村振兴的行动框架

如果说县域中等职业教育服务乡村振兴是有可靠的政策依据的，那么随之而来的一个问题就是县域中等职业教育如何服务乡村振兴。这需要建构一个县域中等职业教育服务乡村振兴的基本行动框架。

这里的行动的概念是社会学意义上的行动，不管是行动目标的确定，还是行动手段的选择，都要受到价值观念、规范和情境条件的制约，行动也不是单独发生的，它是整个社会行动中的一环[13]。在众多的制约条件中，县域中等职业教育本身的性质、结构和功能，以及区域经济社会发展的水平和诉求等都是极为重要的。正因为如此，以下基于职业教育原理，并结合上述政策语境和湖南省的实践探索等，建构一个县域中等职业教育服务乡村振兴的基本行动框架。

1.对接县域产业的专业设置与专业建设

在学校情境中，专业是指专门学业，而专门学业又是由主修课程来界定的。专业是中等职业教育与社会生活的一个联结点。职业院校的专业设置与专业建设一个重要的价值导向，就是及时反映和尽力满足区域经济与社会发展的需求。事实上，国家也会经常对此进行调控和引导。例如，国家每年都会更新中职的专业目录，2019年就增补了46个专业，其中围绕服务乡村振兴战略就增补了家庭农场生产经营、水土保持技术、水利工程运行与管理、现代灌溉技术、农村饮水供水工程技术、水电站运行与管理、机电排灌工程技术、农产品质量检测与管理、食品安全与检测技术等专业。教育部对此次增补的解释是：“经济社会发展和职业教育改革都对中职专业设置提出了新的要求”[14]。关于职业教育专业设置的问题，国家的立场是：“调整完善职业院校区域布局，科学合理设置专业，健全专业随产业发展动态调整的机制，重点提升面向现代农业、先进制造业、现代服务业、战略性新兴产业和社会管理、生态文明建设等领域的人才培养能力。”[5]根据产业发展进行动态调整将成为职业院校专业设置与专业建设的基本原则。

对县域中等职业教育来说，专业设置与建设自然要对接县域产业，这也是县域中等职业教育服务乡村振兴的基本路径。根据湖南省教育厅发布的《2020年湖南省中等职业教育质量年度报告》，“全省中职学校开设了信息技术类、加工制造类、旅游服务类、农林牧渔类等18大类240个专业，与湖南省重点产业、支柱产业和新兴优势产业布局发展方向基本一致。2020年，全省新增专业点254个，调减专业点281个;新增专业21个，取消不适应专业23个。”[15]产业发展对人才需求的变化，以及社会生活的变奏，是专业调整的重要原因。

众所周知，“产业兴旺”是乡村振兴的基本要求和核心目标，而“产业扶贫”则是一种有效的扶贫方式。根据《湖南省乡村振兴战略规划（2018—2022年）》，“推进品牌强农”是实现产业兴旺的重要举措，基本的思路是“着力培育、整合、宣传、保护农业品牌，构建以‘三品一标’（无公害农产品、绿色食品、有机农产品和农产品地理标志）农产品为基础、企业品牌为主体、区域公用品牌为龙头的湖南农产品品牌体系，全面提升‘湘’字号农产品市场竞争力。”[16]那么，在这样的政策导向下，县域中等职业教育如何进行专业设置与专业建设？可以看这样一个例子：“安化黑茶”是湖南省重要的区域公用品牌，也是安化县的特色产业，而安化县职业中专学校则是一所典型的县域中等职业学校。该校对外也称“安化黑茶学校”，设置了“茶叶生产与加工”“茶艺与茶营销”两个与茶叶产业有关的专业。这两个专业每年能够为黑茶产业培养和输送200余名专业人员，并在各种庆典和产品营销会上提供茶艺表演、礼仪服务等。安化县职业中专学校以这种方式实现了专业设置与县域产业的紧密对接，通过这种对接也强化了自身的专业特色和专业优势。因此，县域中等职业教育要在乡村振兴战略背景下，从县域产业及其发展过程中获取人才培养的新线索和新机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