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宣传戒烟 喊我哦

一

初冬的阳光洒向居民小区里，晒在身上暖 暖的，虽说已过立冬，但冬的严寒尚未降临。走 出活动室的时候，张老师还觉得稍有寒意，待走 到阳光下时则觉得浑身温暖起来。 张老师名世彦，这年 62 岁，人略瘦长，皮 肤白净，性情温和，初冬穿一件灰色薄羽绒衫， 江苏淮安人士，从市立第二中学总务科副科长的 位置上退休下来，同事们称他张科长，邻居们因 为他曾在学校里工作都称他张老师，老师是崇高 的职业，老张欣然接受。张老师在职时工作积极 肯干，常年先进，唯身体不甚强壮，常有咳嗽气 喘症状，自知是与多年吸烟有关，只是这烟戒不 掉，此事在老伴的督促下也曾试行，勉强戒了几 日，种种不适，终于放弃。这天张老师从居民活 动室出来上楼回家，有些气喘，在沙发上坐定， 一阵咳嗽，老伴递过一杯热茶，喝了两口，仍觉 气喘，便掏出烟来吸了一支，又吐出两口痰来， 方始平复。

张老师初中文化，常年在学校工作，对于 读书一事亦受熏陶，好在学校图书馆藏书丰 富，职工借阅甚是方便，古今中外小说是第一 要看的书，由于健康方面的问题，医学科普方 面的书也有兴趣阅读，只是比较下来，他觉得 中医的书似乎更有道理：阴阳五行合乎日常生 活之常识，辨证论治，水来土掩、兵来将挡， 令人信服。 这年冬天张老师生了一场大病，咳嗽气喘， 发热几天不退，只好住院输液了一个星期。发热 方退，张老师就急于出院，因为住院不能吸烟， 很是令他难受。出院时医生们当然劝告他戒烟， 不过张老师则有他自己的观点：一是吸烟日久， 身体与这尼古丁已经达成平衡，勉强戒除反而 破坏了平衡于健康不利；再者，他通过看书“发 现”痰是液体的东西，中医称“痰湿之症”，这 痰应属于“湿”之一类，燥能化湿，烟为火生， 当属于“燥”，吸入气管当能化湿，他平时吸几 口烟便要吐痰便是明证。他想也无怪乎连《黄帝 内经》也无劝人戒烟之说。

二

又过了两年，张老师发觉自己动辄气喘， 而且似乎不动也觉得有些“憋气”，始知应是病 了，于是先就诊于一位名老中医。这位老中医鹤 发童颜，甚是和善，望闻问切下来，觉得病人面 色少华，声无底气，脉象虚弱，当为气虚又兼脾 肾两亏之症，应从健脾益气入手，以十全大补之 剂化裁，徐徐图之。 张老师回家认真服药，药服完了再配，仍然 吸烟，仍然咳嗽，仍然吐痰，仍然气急。 如何是好？老伴没法了，打电话给儿子，儿 子在一家大型国企工作，恰好被派往美国学习 一门技术，老伴觉得美国医学发达，一定有治疗 的办法，便让儿子打听治疗之法。儿子是个工程 技术人员，知道病情不明无法打听治法。只好去 问了唐人街的药店，买了两盒花旗参寄了回来， 说是大补之剂，美国人都吃的。张老师夫妇喜不 自胜，便又吃了这花旗参，却仍然吸烟，仍然咳 嗽，仍然吐痰，仍然气急。 老伴又打电话给儿子，儿子表示病情不明也 没办法。在同事间说起此事，恰好有个同去学习的同事知道了，说是医学院附属医院有呼吸科， 应该看那里的专家门诊，他有一个叔叔也是这样 的问题，就在那里治疗的，效果蛮好。信息传了 回来，张老师夫妇便去看医学院附属医院呼吸科 的专家门诊。 专家是一位女性副主任医生，40 多岁，一 问病情，一听肺部，拍了一张胸片，做了一次肺 功能检查，复诊时她告诉张老师夫妇：病况已经 十分明确，是因为吸烟导致的慢阻肺，即慢性阻 塞性肺病，目前肺功能丧失几近一半，必须立即 戒烟，以保存残留的肺功能，再用些药物治疗， 或许还能康复。这医生言简意赅：诊断明确，吸 烟所致，必须戒烟，还有希望。医生给开了药， 有口服的和喷雾吸入的，并说明了用法，又介绍 了戒烟门诊。 张老师回家服药、喷喷雾，喘息稍减。细想 这医生的话很是后怕，“肺功能丧失几近一半”， 人之生命便在这一呼一吸之间，若其功能丧失 一半，岂不就是剩下了半条命了！要保命是必须 戒烟的了，什么与尼古丁达成平衡，吸烟能化 痰湿，终是自己的想法，生命攸关之事，岂能儿 戏。思来想去，彻夜未眠。第二天跟老伴说决心戒烟了，老伴大喜，本想把他的烟丢掉，又怕他 反悔，只是把他的烟藏了起来。 服药加上喷喷雾，张老师的喘息症状好了一 些，却因为戒烟又添了种种的不适。张老师忽然 想到在服药治疗的同时少抽点烟或许也是可以的 吧，知是老伴藏了他的烟，于是便向老伴索要。 孰料这回老伴的话更加言简意赅了，只一句“不 要命啦”，便让张老师彻底醒悟了：药物只是控 制症状，戒烟才能保住肺功能。

三

戒烟门诊设在医院门诊部三楼，诊室门口 有宣传栏，介绍主诊医师是一位医学博士，专 门研究慢阻肺，只是他的诊室门可罗雀，博士 正在里面研读他的医学文献，见张老师夫妇进 来，热情地招呼他们坐下，询问了情况，介绍 了一些减轻戒烟时症状的方法，并说了许多鼓 励的话，还开了一种药，说是服了可以减轻对 尼古丁的依赖。夫妇俩颇受鼓舞，张老师忽然 觉得真是难得看到医生们有这样的清闲，便 道：“我有个问题可以请教您吗？” “当然可以 ！” “吸烟为什么会引起气管炎呢？这个烟里 头又没有细菌的哦！” “烟雾里头的确实是没有什么细菌，但是 烟雾里面含有很多有害的化学物质，有许多还 是致癌物质。此外还含有大量细小的、为我们 肉眼所不能看见的颗粒。人的气管和支气管里 边的黏膜能分泌黏液，将从外界吸入的细小的 异物粘住，以防止它们进入更深部的肺泡，影 响氧气和二氧化碳的交换，这本是我们身体的 一种保护机制。吸烟的人每天有大量烟雾中的 颗粒进入到气管和支气管，乃至细支气管中， 便会刺激这种黏液大量分泌，气管和支气管里 还有一种细小的纤毛，能作向上的运动，将过 多的黏液输送到喉咙口，喉咙一痒，一阵咳嗽 便能将它们咳出，这便是痰。气管和支气管是 与外界相通的，空气里的细菌或是病毒并不难 进入其中，吸烟的人气管与支气管中有大量的 黏液，这些黏液便成了他们发展的温床。一旦 人的抵抗力下降时便会发生气管炎或支气管 炎。” 医生解释道。 这博士善于科普，一席话将吸烟与咳嗽多 痰，容易引起气管支气管炎的问题说得一清二 楚。张老师夫妇听得真切，张老师更感兴趣， 便又问道：“所以吸烟容易引起老年慢性支气 管炎，那我们是晓得的，不过现在为什么又叫 它慢阻肺了呢？” “支气管或细支气管因为长期慢性的炎症，管壁变厚，管腔缩小，气体进出逐渐受到 阻碍，吸气之时胸腔稍有扩大，支气管亦能稍 稍扩张，呼气时则反之，故气体进稍易、出较 难，因此有一部分气体会滞留在肺泡之中，肺 泡因之撑大，成为‘肺气肿’。肺泡中既有气 体滞留，则影响携带氧气的新鲜气体进入，陈 旧气体中的二氧化碳也无法呼出。病人因缺氧 而感觉气急。久而久之可引发肺源性心脏病， 而二氧化碳在体内的滞留，又可引起肺源性脑 病。这一系列的病态皆源于支气管的不通畅， 故称之为慢阻肺。” “慢阻肺都是吸烟引起的吗？” “这倒不是，空气污染、工作中吸入大量 粉尘、幼年时期反复发作支气管炎等皆可以引 起慢阻肺。但是吸烟与被动吸烟肯定是引起慢 阻肺最常见的原因。” “医生，啥叫被动吸烟？” 他老伴明知故 问。 “吸烟对周围的人也有影响，对周围的人 而言叫被动吸烟。” “听见了吧，老张。” 面对这一对有趣的老夫妇，医生也笑了。

四

张老师终于把烟给戒了，果然咳嗽、吐痰之 事少多了，用了些药气喘也好多了。因为肺科的 专家关照这些药要持续服用较长的期间，打听到 家门口的社区卫生服务中心也有这些药，于是便 去配药服用。 到了社区卫生服务中心一看才知道，原来最 近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已将“慢阻肺”纳入国家 基本公共卫生服务项目，社区卫生服务中心正在 大力推进关于慢阻肺的防治、康复工作，包括为 吸烟及具有患慢阻肺风险的人群开展肺功能检 查，以尽早发现患者，积极开展治疗，并推进戒 烟以及慢阻肺的康复医疗工作等等。 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对于慢阻肺的康复医疗正 中张老师下怀，于是参加了他们的康复医疗班，每 天练习呼吸体操，竟渐渐感觉神清气爽起来，三个 月下来复查肺功能，居然有了不少的改善。张老师 夫妇高兴极了，逢人便说戒烟的好处。儿子学习期 满回国了，来看了父亲的情况，也跟着高兴。 张老师在社区卫生服务中心还挂了一个号， 说是“你们要宣传戒烟，喊我哦，我来现身说 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