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翰 以舞蹈共鸣了希孟

作者: 郭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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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年前,成为《只此青绿》这部舞剧的主演,将用舞蹈诠释传奇少年画家希孟时,张翰刚刚23岁。而据史料记载附注,天才少年希孟,十余岁入宫为画徒,得宋徽宗亲自指点,18岁绘成《千里江山图》。青年舞者张翰与天才少年希孟,在不同时空中产生了连接,900多年后的今天,张翰在舞蹈中共鸣了天才少年画家孟希。

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是王家卫的电影《一代宗师》中某句台词。有时候人与人、人与艺的相遇充满了宿命感,有人痴迷于某样事物,最后与之相遇至两相忘我。希孟与绘画的相遇,张翰与《只此青绿》的相遇,也像是一种宿命,在相隔900多年后的时空下,二者融为一体。在《只此青绿》中,张翰用舞蹈呈现了北宋18岁天才少年画师希孟的传奇一生,希孟15岁入翰林画院习画,18岁创作出旷世名著《千里江山图》,在希孟短暂而炙热的生命中,将青春与激情注入笔端,倾尽心血留给后世一幅“青绿千载,山河无垠”的绝唱。作为天才画家希孟的扮演者张翰,为了诠释好希孟,用3年多的时间,除了磨炼舞蹈和演技之外,他大量读史、学画,去爬山,去感受自然,随着近600场舞剧的演出,以及这部电影的完美上映,他也为自己的青春画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虽然从小习舞,此后进入东方歌舞团,也算是别人家的孩子。但在3年前,对于23岁的张翰来说,在《只此青绿》这样一部重量级的舞剧中挑大梁当主演,他先是兴奋激动,接下来就是巨大压力,除了对舞蹈艺术的热爱之外,23岁的他,有的是极大的热情和冲劲儿,张翰说自己是一个拼了命也要把这个事情(演希孟)当成最重要的一件事做好。而我猜想,900多年前的天才画家希孟也是凭着热情和冲劲儿才得以完成举世惊艳之作《千里江山图》。

中国的水墨丹青,以其磅礴又静默的品性,绵延的气象神韵,传达和滋养着一代又一代人的审美与心性。年轻舞者如何与画者共情? 如何领略古代的风雅颂?得知自己要演希孟这一刻起,张翰就在阅读历史书籍,并开始学习中国画,“我要去演希孟,我就必须得想象他每天在做什么事情,我要去学习中国山水画的笔触、构图、用色等,我要去了解《千里江山图》为什么被称之为旷世之作,比如我看到画中烟波浩渺的江河、层峦起伏的群山,渔村野市、水榭亭台、茅庵草舍、长桥等,但每一座山、谷、丘、水都有着不同的样貌,画中大大小小的桥梁有78座,有20余种不一样的桥,画中的船只也有二三十余种,有带篷的小木船、有特别大的捕鱼船,还有拉帆的船。各色各样的村庄、茅草屋、炼丹房,各种不同形态的瀑布……我就想,那个年代没有手机,希孟如何将这些景物记录下再呈现在画卷上?那就是他一定是去看过,记录过,一个在书画院长大的孩子,怀揣着对世界的好奇心,他一定走过很多地方。”为了演好希孟,做到形神更加贴合角色,此期间张翰除了找来关于宋徽宗艺术造诣的一些史料去丰富自己,也专门找老师去学画,请老师给他解析《千里江山图》。只要有时间他就去爬山,面对群山,他想象自己就是希孟,那一刻,他似乎感受到900多年前的希孟与自己在同样一片天空下,站在同一片土地上,同样看过对面的群山,造访过古迹,同样感受过天地万物存在的意义,他似乎感受到了希孟将山水入画时的那份悸动与热烈,在不同时空中,他们共同感受到了自己与大自然相知相惜的深深爱意。

舞者对画“境”及画者的看见和感知

张翰所了解的希孟,也仅是蔡京在《千里江山图》中题跋的寥寥几笔:“希孟年十八岁,昔在画学为生徒,召入禁中文书库,数以画献,未甚工。上知其性可教,遂诲谕之,亲授其法。不逾半岁,乃以此图进。上嘉之,因以赐臣京,谓天下士在作之而已。”

如何还原历史人物样貌?尤其是还原史料记载极少的人物,那么关于希孟这个人物的性格和情感,就需要张翰自己去发散思维。张翰理解的希孟是这样的一个人:“虽然题跋简单概括了希孟的生平,那么我就根据有限的史料展开想象的思维,希孟18岁,小时候在翰林画院当学生,毕业后没有考上宫廷画师,被招入禁中文书库整理档案,他虽然去做了文职,但并没有放弃画画,‘数以画献,未甚工’的意思是他每次给老师宋徽宗去献画,宋徽宗都不满意,但感觉这个孩子有天赋又有韧性,就指导了他技法,此后不到半年,希孟就创作出《千里江山图》。那么我从蔡京的题跋中就能感受到希孟非常热爱画画,这是第一点,第二点是他当时作为一位少年,有着少年人的热情与冲劲儿,有态度,也有韧性,拥有打不倒的心态和顽强的意志,从他的画中,也看得出他一定是出去看过山水,看过民间的手艺人如何的劳作,那么这样一个见过天地、见过山水的人,他一定是开朗和阳光的人。而不到半年时间画成了《千里江山图》,这个工作量非常非常大,可以用艰巨来形容,他一定是没日没夜地画,不断地一遍又一遍去给画布去上色,才能让它现在有如此壮美之姿,希孟一定是非常虔诚和执着的少年,夜深人静自己独自画画的希孟也一定是很孤独的。虽然题跋很少,但是也把他的性格都囊括进去了,所以我觉得自己诠释希孟的性格,心里有了底。”

在“唱丝”这一章中,少年希孟与织绢人嬉戏打闹,一个开朗活泼的少年跃然而出,此章的张翰,眼睛亮晶晶的,只有少年人才有的那种亮,那是一双对生命、对世界充满了好奇与热爱的眼睛。在“听雨”这一章,应该是少年希孟性格的补充,雨中的少年恣意起舞,酣畅淋漓。“我想象的希孟在当下,可能就背个小包袱风餐露宿的,去看天地,看山川河流,因为他从小在宫中学画,没见过养蚕人,织布人,更没有见过织布机,所以他很好奇,才会有那样的天性,看到什么都要去碰一下。”

怎么准确地通过这个舞蹈的肢体语言,来呈现天才少年创作画卷时的神韵?张翰说“‘听雨’那一章,我们希望给观众传达出天人合一的状态,以天地为绢本,舞者以自己身体为画笔,不限于手,腿,身体,甚至头发丝都在和天地共舞,与万物一同作画。在‘入画’那一章,很多动作的编排,导演是按照中国画的绘画技法,比如说勾、皴、擦、染、点的这些绘画技法去编的动作。所以我们在创排期间,导演非常地下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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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拍“听雨”这一章时,观众看着画面很唯美,但对于演员来说,唯美的代价是要付出身体的痛苦,在水中跳舞难度极大,演员在水中跳舞时,因为非常滑,重心难控制,很容易摔倒。

“苦思”和“入画”这两章,相信很多人都在影院里哭过,张翰对这两章的情绪诠释,非常准确,凭着面部表情和肢体语言将观众带入剧情,与希孟共情了。“苦思”的冬雪呼应了“唱丝”的春夏,张翰说这最后的两章拍得很顺利,因为他和所有演员演了三年,张翰,以及全部演员对角色太了解了,他们已经把角色磨透了。“我太了解希孟哪个时刻他的表情该是什么样子了,我每每成为他在舞台上去投入他的时候,都是由心而发的,我就是他,他就是我,因为我们在舞台上表演投入的都是真情实感。就像在拍摄哭戏的时候,化妆老师还给我准备了催泪棒,我说大可不必,这个东西对我来说大可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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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蹈与绘画的不谋而合

画者和舞者有什么共通之处?“其实艺术都是相通的,我当时在学画的时候,有一天我在学习水波纹的画法,老师说你下笔还挺有气息的,当时我说画画还讲究气息吗? 气息一般不都是我们跳舞的时候才会讲气息吗? 老师说‘画画运笔当然要讲气息的,你的气息就落在你的笔尖上,我从你的笔触就能看到你的气息’,那一刻我就领略到了艺术的相通,对于艺术来说,无论是舞蹈还是绘画,感受力非常重要,你对色彩的感知,对声音的感知,对物体的感知,对你肢体的感知……绘画也是对肢体感知的一部分,你落笔多重,多轻,弯弧度拐的多大,都是由你自己对手部的控制决定的,那么我们跳舞其实也是对整个身体不同位置的控制,画画讲究结构布局,我们在跳舞的时候,也会讲舞蹈的结构,也会规划在舞台空间上的布局。”

三年多的时间,张翰从排练开始就把自己当成希孟,不管是吃饭、洗澡、睡觉,都会想象希孟会怎么吃饭,怎么洗澡,看到山水会是怎样的心情?当舞剧要拍成电影时,他会担心自己面对镜头的陌生感,但是他觉得自己是真诚的,他相信自己的团队,有多少人能为一个角色去磨炼三四年呢。说到和希孟的相似之处,张翰说“我觉得我跟希孟有着相似的性格,比如说对待专业的态度,包括从小到大学艺术的环境都很相似,所以我觉得去贴合他,这点倒不难。我很珍惜舞台和机会,希孟也很珍惜画画的机会,所以都会不遗余力地拼了命也得完成好自己的作品。”问到张翰最喜欢哪一章,他说其实都很喜欢,但是“听雨”这一章,很喜欢,因为这一段将一个无所畏惧、对世界充满好奇的少年的性格展现得淋漓尽致。张翰说作为从小学舞的舞者来说,不会被舞蹈的难度难到,最难的是诠释人物性格,如何通过舞蹈的肢体和表情来呈现天才少年的天真热烈,狂放孤傲,无畏生死的性格,在“唱丝”时要表现少年的天真烂漫和对世界好奇的灵动,在“苦思”时,要表现出因献画不成功而委屈和沮丧的情绪,把希孟各个时期的性格都在不同的阶段展现出来,是比较难的。

通过舞蹈艺术 让传统美学重现

这一次的采访邀约,非常不容易,张翰是在演出间隙挤出来的时间接受采访,因为他一直都在演出。今年除了《只此青绿》电影的上映之外,他还主演了一部舞剧叫《九歌》,《九歌》也是对中国传统美学的一次重现。今年的上半年已经演了一些场次,之后会在全国巡演。目前张翰还在排的另一部舞剧是《天下大足》,舞剧取材于世界文化遗产“大足石刻”。《天下大足》的创作,是基于对这一文化瑰宝的深入理解和挖掘,从珍贵的历史文物中汲取创作灵感,用舞剧唤醒沉睡的文物,让文物“活起来”,通过现代舞台艺术的表现形式,展现中华历史之美、山河之美、文化之美。很期待张翰为观众带来更多舞台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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