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化：从哪里到哪里

（文 / 杨效）

法国农民和美国青年都以麦当劳为敌  

从西雅图到达沃斯

2000年2月17日，旧金山，微软公司董事长比尔·盖茨推出了视窗2000操作系统，这种操作系统的既定目标是：征服所有公司办公软件，确立微软在互联网方面的优势地位。此前，在微软园区，反自由贸易者发动了一场抗议，他们举着盖茨的头像，头像下是标语：“我们更穷了是因为盖茨更富了。”

不错，今年1月底，华盛顿预算及政策优先中心和经济政策研究所的报告说，在90年代，美国最富的和最穷的人之间的收入差距拉大了。学者詹姆斯·盖尔布里斯称，美国将从一个中产阶级的民主国家变成一个集权的伪民主国家，它由上层阶级、下层阶级和一个被金钱驱动的政治构成。

实际上，这个世界的面貌也可以如此简单地概括，它由富国、穷国和一个被金钱驱动的全球化构成。

3个比喻

1999年11月，法国新经济、财政和工业部长克里斯蒂安·索泰赴美国西雅图参加世界贸易组织(WTO)第三届部长级会议时说，世界经济就像是橄揽球运动，在激烈冲撞的同时还要严格遵守比赛规则。西雅图会议就是一个制定规则的会议。11月26日，巴西外长兰普雷亚预言：“预先没有达成任何默契的会议将是非常复杂和难以成功的会议，”他说，“西雅图会议是一张白纸。”

最终在这张白纸上留下痕迹的并不是100余名部长，而是数以万计的示威者。英国《金融时报》说：“抗议活动只是一种警示性信号，它表明民众对资本主义全球化力量的担忧已经达到非常令人不安的程度。”

2000年1月27日，世界经济论坛第30届年会在瑞士滑雪胜地达沃斯进行，美国《新闻周刊》称，世界经济的发展就像是滑雪运动，快速而刺激，而旁观者总是担心它会出什么事故。

东道国瑞士联邦主席奥吉在达沃斯论坛上提到了“登山”，他说许多人对经济全球化怀有一种抵触情绪是可以理解的，因为他们在全球化的过程中自身利益受到了损害，贫富差距越来越大。他说，正如一个好的登山导游一样，他只身一人到达顶峰不能说是英雄，只有带领所有人到达顶峰才是真正的好汉。因此，经济全球化应该是一个既能使全球整体经济发展，又能使贫穷国家受益的负责任的经济全球化。全球经济的发展方针应该由全社会，包括富人和穷人来共同制订。

一个推销商

30年前，商业学教授克劳斯·施瓦布用很少的钱举办了第一次达沃斯会议。如今，每家参与会议的公司要交12500美元的会员费，再交6250美元购买派主管人员出席会议的权利，要想成为达沃斯论坛的机构性伙伴，每年还要交上一笔更大的费用。一个出席过几次达沃斯会议的美国商人说，施瓦布是世界上最大的推销商，他让出大钱的人主持会议。批评者抱怨，谁在达沃斯上发言谁就要捐款，这给会议蒙上了重商主义的阴影。

施瓦布说他只从世界经济论坛支取他的年薪22.5万美元左右，其余全部进入基金会(由他的侄子掌管)，这个基金会在今年宣布，每年将出资100万美元奖励个人、政府或社会团体，条件是他们使企业的发展促进了社会变化。今年，在许多场合，施瓦布谈论要给穷国更多关注，他说，穷国与富国之间有一道越来越宽的峡谷，这是全球化的后果之一，而在这个相互依存的世界，每个人都应该成为胜者。

美国一家咨询公司的高级主管对施瓦布利用达沃斯捞钱不感兴趣，他说：“我是用望远镜看问题，而不是显微镜。”

自1950年以来，世界贸易量增加了15倍，经济总量增加了6倍，发达国家政府、国际经济组织、国际性的银行、大公司从贸易自由化中得到了最大实惠。近年来，全球化成为日益重要的话题，达沃斯论坛也日益受到关注，其1999年的收入比之1998年增加了58%，它集合了全球资本主义的大赢家，施瓦布也成了赢家的缩影。

“达沃斯人”与“西雅图人”

达沃斯是赢家的会议，3000名经济界领导人、政治家、科学家大多代表的是越来越强大的全球资本主义。但这些精英们有如下忧虑：是否会出现反对全球化的广泛的政治运动？国际秩序应该如何保持稳定？自由和开放的市场是否在任何时候都有保障？西雅图示威者留给他们的印象太深了——他们打扮成乌龟、海豚，要求WTO将环保问题纳入下一轮多边贸易谈判的议题；他们砸麦当劳、星巴克、耐克店，他们认为，美国政府的贸易政策只对大公司有利，让大公司找到新的市场、廉价的劳动力和廉价货源，这对美国工人毫无帮助。

德国《南德意志报》发表评论说，世界贸易组织应该为全球资本主义提供政治框架，但是，支持世界贸易组织的国家却不知道，这种框架应该给人什么样的印象。全球资本主义只有在对其风险有可靠保证的情况下才能获得政治合法性，即要有一项有效的社会福利政策，它不仅能减少结构变革的受害者，而且促使尽可能多的人能够走运。

美国经济学家克鲁格曼说，“达沃斯人”和“西雅图人”的想法都是全球化的产物，从长远来看，全球资本主义相对地说往往为参与者带来富裕；从短期来看，全球资本主义引起的变革会给人们造成困难。达沃斯人看到长期的好处，西雅图人看到这种变革的短期费用。

全球化需要政治基础，可没有人知道这个基础是什么，如何具体地去加以构造。在达沃斯，不是来自布鲁塞尔或华盛顿的政治家，而是墨西哥总统埃内斯托·塞迪略为世界贸易组织的理想进行最激昂的辩护。

新形式资本主义与新形式共产主义

墨西哥总统塞迪略在达沃斯论坛上的讲话反映了WTO中大多数发展中国家的观点，他表示支持有关放宽商品和服务贸易的谈判，但反对美国的观点，即把环境保护和劳工权益加入新一轮谈判中。参加达沃斯会议的政界与商界领导人认为，旨在减少世界贸易壁垒的新一轮谈判最早在明年年底举行。美国贸易代表巴尔舍夫斯基说：“发展中国家没有听我们在说什么，我们也没有听这些发展中国家在说什么。我们就像黑暗中的行船擦边而过。”

在达沃斯同样发生了示威运动，1000名环保分子、农民权益保护者和无政府主义者聚集到一起，焚烧了一面美国国旗，砸坏了两扇窗户，击伤了两名警察。同一天，1000余名企业高级领导为了听克林顿的演讲也进行一次“静坐”，他们抢先占好座位，在进行安全检查时拒绝起身离座，一位银行家说：“从大学毕业后我就没有参加过静坐示威了。”

美国经济学家克鲁格曼说：“‘达沃斯人’和‘西雅图人’的想法都是全球化的产物，从长远来看，全球资本主义相对地说往往为参与者带来富裕；从短期来看，全球资本主义引起的变革会给人们造成困难。达沃斯人看到长期的好处，西雅图人看到这种变革的短期费用。”

克林顿在达沃斯论坛上说：“要给所有持异议者说话的机会。”这与他针对西雅图示威活动所说的话相似，那时他说：“我强烈地相信，我们应该把贸易谈判的过程，开放给现在就在街道上示威的人参与。”

但没有人听清街上的人都在说什么。这是不是一场针对全球化资本主义的新的共产主义运动？巴黎第11大学教授达尼埃尔·邦萨伊德最近出版了《幽灵的微笑》一书，他说：“如果存在着一种新的资本主义思想，那么也就存在着一种新的共产主义思想。”

生活中一切倒霉事都是因为该死的全球化？

文化果酱

在西雅图，砸麦当劳快餐店的示威者手举“牛肉是谋杀”的标语牌，要求美国政府不要再出口基因改良的牛肉，这也许是因为他们吃的法国cheese涨价了，在法国拒绝进口美国牛肉之后，美国对法国cheese加税。

砸耐克零售店有更好的理由——劳工权益和人权。耐克的工厂都在发展中国家，他们不重视工人的工作环境，雇佣童工。

百事可乐进入缅甸，斯坦福大学和哈佛大学的学生就开始抵制百事可乐，因为这家公司“在缅甸独裁的军政府”那里追求商业利益。一股“文化果酱”运动正在美国兴起，参与者利用跨国公司著名的标识来表达自己的主张，用耐克的钩子表示反对血汗工厂的剥削，用米老鼠表示反对残杀动物、反对总裁拿高薪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