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女人智力低？

（文 / 朱子峡）

记者：据了解，现在国际常用的治疗急性早幼粒性白血病的方法就是您及您的同事所研究发明的，当初为什么不申请专利？

陈赛娟：当时我们没有这方面的意识，只是想让世界知道用维甲酸可以很好地治疗白血病。白血病以前的通常疗法是化疗，最好的是骨髓移植，但因骨髓供体源少和费用昂贵等因素，不适用普通人群。我们发明的是一种诱导分化疗法，主要针对“急性早幼粒细白血病”，这是最凶险的白血病，我们用维甲酸使白血病细胞分化成为正常的细胞，疗效很好，缓解率在85%以上，而且治疗价格很低，一个疗程才几百元，而同样的化疗一个疗程需1万元左右。刚开始时，国际上都不信，但后来都在用我们的这个发明，这也是目前国际上治疗急性早幼粒白血病的最好方法。现在我们正在研究用维甲酸治疗其他白血病和其他肿瘤。

记：维甲酸治疗白血病有没有缺点？

陈：有，不能治愈，只能缓解，复发率比较高。一直用这个药，还会产生耐药性。后来，我们对复发者采用砷剂治疗，依然有缓解的作用，达80%以上。国际著名杂志《科学》、《自然》、《血液》都对我们的这项发明作了专题报道。

记：从一名普通的纺织女工到一位博士，其中付出的艰辛可想而知，作为一个女人，您感到苦吗？假如重新开始，您是否还会选择这条路？

陈：非常苦。记得我在法国读博士期间，一开始导师为我选了一个题目，我做了整整6个月，毫无结果，后来我又重立课题，3个月后依然因技术问题陷入困境，只好再开辟新途径，终于在一种非常凶险的白血病“费城染色体阳性的急性白血病”中发现了一种新的分子畸变，但困难依然很多，这时我们导师让一位获芝加哥大学博士学位的美国人也参与这一工作，客观上造成了一种剧烈的竞争局面，但我毫不退让，咬紧牙关坚持下去。后来，我的研究终于取得了被法国同行誉为“突破性”的成果，而那位美国博士的研究进展不尽人意。所以，我认为，遇到失败时，一定要坚持下去，必须要有毅力，就像我喜欢练长跑一样，不能停下来，只能往前跑。假如重新开始，我还会选择我的专业，因为当我在研究中有了新发现，我会感到这就是幸福，也有人觉得我这样太枯燥了，我们实验室就有女孩子说，要学千万不能选陈老师那样的专业，太苦了。但我觉得苦中有乐。

记：人们普遍感觉，女性和男性相比，智力明显落后于男性，比如20世纪的诺贝尔奖的科学奖男女比例为36比1，作为一名女科学家，您承认这种差异吗？

陈：女性和男性相比，差异肯定是有，搞科研做的最好的还是男性。但从智力上，我认为女性不比男性差，只是没有充分发挥出来而已，一方面受思想、传统观念的束缚，还有对家庭的责任，另外，女性在主观的努力方面还是有一定的差距，比如我和我丈夫陈竺相比，我就有可能落后他一点。我可能更多地多担任一种家庭的义务和责任。我们的孩子从小到大，主要是我来负责任。

记：既然智力上没有差异，那么反过来，假如您丈夫多一点承担家庭责任的话，您是否干得比他更好？

陈：这很难说。比如，我们取得突破性的进展，最关键的还是从我的研究开始的，因为是我最早发现一种变异型的染色体易位，在这个基础上，我们再加以深入，从而使我们的研究在国际上达到了领先水平，所以，从这个角度说，如果没有我的发现，他的研究也不一定能到达现在的进度。

陈赛娟，生于1951年，上海第二医科大学医学硕士，后赴法国留学，获法国巴黎第七大学博士学位，1989年回国。现任上海第二医科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上海血液学研究副所长。在白血病的细胞遗传学和分子生物学研究中成绩突出，达国际领先水平。先后获得了国家科技进步二等奖，国家教委科技进步一等奖，卫生部一等奖，全国杰出中青年科学家奖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