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复活节岛的文字之谜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文 / 熊康)
复活节岛上的石像
登陆
船头高耸的西班牙南太平洋考察船由西边的秘鲁缓缓驶来。这支船队已经在海上航行了3800公里,没有见到任何陆地。船队指挥官堂·菲利普·冈萨雷斯·德哈多神情焦虑地注视着天际线。
1770年11月19日这一天,紧张终于解除了。在110经度线前面不远的地方,那座“世上最为与世隔绝的岛屿”出现了:岛上几乎没有树,海岸陡峭,岛的背后耸立着锥形火山。
浑身刺青的原住民嘴里咕哝着音调悦耳的岛上语言“Rapanui”,聚拢到海滩上,第二天,受秘鲁副国王之托履行公务的船队队长把全副武装的上兵召集到海滩上,霎时间鼓声震天,枪弹齐发。随后,他向岛上的“野蛮人”诵读了一条吞并的命令。仪式的最后,泊在岸边的“圣罗伦佐”号和“桑塔罗莎利亚”号鸣响了21响礼炮。
然而,被吞并的都是些怎样的异域形象呢?用整块石料雕成的半身雕像像是无腿的残疾人一样蹲在地上,海滩上耸立着巨大的石头平台。在礁石和火山坡上,刻上去的妇女外阴部符号十分惹人注目。许多原住民的耳垂被拉得老长,显得荒诞可笑。
神秘
拉帕努伊岛(大船桨之意)又名复活节岛,是波利尼西亚群岛中最东边的一座。它所展示的是一幅不同寻常的景象,岛上大约有1000座鼻子长长的巨型雕像,是岛上居民用切割黑曜岩的刀具和干凿火山坡上凝灰岩的斧头雕刻而成的。其中有一些雕像被借助操纵杆抬到了岸边,矗立在坟墓周围,就像是守护死者的卫士,最重的雕像长20多米,但却没有完工,仍然躺在石块当中。其实,只须用斧头再敲打几下,就足以让它们从薄薄的岩石外衣中脱颖而出了。这个遥远的幻想国度是诱人的,遗传学家和骨骼研究者们一直在致力于这个180平方公里大小岛屿的研究,成打的考古学家在它的土地上挖掘,但这些搜寻都没有带来多少成果,关于这里文化的关键数据仍然埋没在黑暗之中。
位于Orongo的举行过仪式的岩石
石像废墟
文字研究者利希特
古老的岛上传说讲述,大约在公元1350年,国王胡图·马杜瓦经过120天的迷航,率领300人乘坐两艘双层船来到了这片贫瘠的土地上。语言学家认定,这里的第一次移民潮始于公元后不久,考古学家则把视线聚焦在公元7世纪或8世纪。
关于这里神秘种族的起源也是不无争议,许多专家猜测,航海者是从距此约3600公里的马克萨斯群岛启程的。其他人则称,此次航行的始发点是社会群岛(4300公里开外)或萨摩亚群岛(6400公里之外)。
最令人诧异的莫过于岛上那些潦草难认的字符。偏偏是耽于梦想的小岛居民依靠自己的力量发展形成了一种独立的文字体系,即“Rongorongo”,这在整个海洋国度里是独一无二的。
原住民称他们的由图示构成的神秘读物为“Kohau Rongorongo”,即“会说话的木头”。这些刻有文字的木片被用人的头发包裹着,被视作“tapu”(神圣的,隐秘的),切割木片的工具是鲨鱼齿和黑曜岩刻刀。其中只有21块木片保存到了今天。
这些神圣的文字中包藏着怎样的讯息呢?只有传教士相当迅速地从岛上居民那里学会了他们的语言,除此之外,迄今为止一切揭开这种文字之谜的尝试都失败了。
130多年以来,金石学家也试图闯进这一由线条、小鸟图案和风格化的果实造型构成的字符体系,并从中识别出了航海学的标识、女性祖先名录以及纯粹的装饰艺术。“Rongorongo研究的首席专家”、德国金石学家托马斯·巴特尔曾在50年代指出,这是“电报风格的胚胎文字”,但在破译方面却无能为力。
斯蒂温·罗杰·费舍尔的努力也失败了。他执教于新西兰的奥克兰,通晓25种语言,曾旅行到过火努鲁鲁和柏林,以便翻印下所有储藏于各博物馆中的原始文本。他所著的《Rongorong》一书收纳了12000多个雕刻文字。
只是在破译方面遇到了困难。费舍尔的文本中有句话可以这样直译:“所有的鸟儿都同鱼类交配,生出了太阳。”这位学者被语义上的混乱搞得乱七八糟,差不多都要神经崩溃了。他甚至留下了后遗症,手总是抖个不停。
现在,一次新的或许是更具意义的尝试开始了。不莱梅的语言研究者、宗教科学家和古拉丁语翻译者、61岁的埃格伯特·利希特在汉堡大学举办的一次南太平洋语言研讨会上递交了一份博士论文,题目很简单:《关于复活节岛上字符片的破译》。
这篇长及214页的论文中提供了同行们一直渴望获得的内容。“我可以读懂这些雕刻文字,利希特说。他把4片木板上的文字完全译了出来。
论文中充溢着令人震惊的说法,利希特认为,这些半似《圣经》,半似《爱经》(印度8世纪一部关于性爱和性技巧的著作)的文字与复活岛最神秘的祭礼有关。“字符片上包含了关于破贞和性仪式的细节”,利希特说,“所有文字都围绕着神圣的仪式展开。”
祭礼
鼎盛时期的复活节岛上居住着1万个居民,他们在岛上种植香蕉、甘蔗和甘薯,他们的房屋有100米长,孩子们乘着百合木制成的雪橇由火山坡上飞驰而下,年轻人划着象牙状的灯心革筏子出没在太平洋的波涛里。
但当西班牙人18世纪航行到岛上时,这里的幸福生活早已成为过去,战争和生态灾难使居民减少到4000人,石像扑倒在地上,用红色凝灰岩雕成的帽子被打碎了,用来装饰眼眶的珊瑚被挖了出来。
随后岛上的衰落更是一发不可收拾。1862年12月和1863年3月,猎奴者放逐了1/3的原住民,少数回来的人把天花带到了岛上。到1877年的时候,这里只剩下111个土著人。短短几十年的时间里,岛上居民便沦落为一个濒临灭绝的人种,他们的文化沉入了无法解释的深渊,刻在平滑木片上的文字信息也似乎永远无法破译了。
木片文字方面在此期间遭受的损失尤其严重。1864年第一批传教士到来时,他们发现,所有的房屋中都有这种特别的木片。不久,原住民进行了一次“焚书”活动,将他们的木片付之一炬,只有少量样木被抢救下来。当第一批好奇的参观者闻风而至时,土著人拒绝向他们透露木片上的内容。
最后终于找到了两名原住民当翻译。1873年,主教德帕诺·乔森审问了移居到太平洋塔希提岛的种植园工人梅托罗。主教手指着每个字符让他翻译,但将翻出的意思串起来却不知所云。梅托罗的翻译是:“他跳舞”,“船”,“人鞠躬”,“生产之手”。
来自复活节岛的老人马勒·维科的翻译就更令人费解了。1886年的时候,他同意朗读这些雕刻文字,他先是凝视着木片,随后闭上眼睛,从口中流出了天籁一般的歌唱。
是欧洲人受骗了吗?还是原住民的宗教世界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力范畴?利希特却对此别有看法。他反复分析了梅托罗提供的译词,并在人种学研究的基础上寻求宗教仪式上的关联。“突然间,文字的主题豁然开朗了”,他说,“这些文字是关于在Orongo岩石上举行的成年仪式的。”
这便触及到岛上最神秘的祭礼实践。每年春天到来时,人们都要聚集到Orongo庆祝生产节,敬奉主神Makemake。这样一来,至少事件发生地Orongo被认别了出来。这个村子海拔300米,坐落在Rano Kao火山脊上,考古学家在那里发掘出46座石板屋遗迹,四周的岩石上刻满了图符,其中主要是女性性器官。
关于仪式的进展也可略知一二。人们跳舞、喝胡椒制成的酒饮料,气氛渐趋热烈。谁要是第一个弄到一枚燕鸥蛋,他就会成为当日的明星,被选为仪式之王,装饰以妇女的头发,关在一个小屋子里,一年不得洗澡。
仪式的中心点是年轻人。所有性发育成熟的男孩和第一次行经后的少女都会被带到火山上,向执掌权柄的首领Timo献上果实和小礼物。随后,男孩必须躺下,由祭司切割他们的阴茎。女孩则被用一根细棍测试外阴部是否完好无损。此外,Timo还要对被挑选出的女孩行使初夜权。
由这种异教的仪式中可以看出,刚刚皈依基督教的梅托罗在翻译时曾经陷入了怎样的窘境。利希特认为,为了摆脱干系,梅托罗有意识地隐瞒了某些词的含义。
利希特一层层剥去了梅托罗在文字上所作的伪装,于是,不可理解的词汇之间便形成了有意义的关联。至于他在朝着Rongorongo的丛林进发时是否开辟了一条正确的道路,现在这将由汉堡大学的赖纳·卡勒教授作出裁决。“这是一篇有趣的论文”,卡勒说,“但鉴定起来却极其困难。”鉴于这种难度,大学委员会还将提名一个第二鉴定人。
但鉴定人自身又该求教于谁呢?归根结底,Rapanui是一种地地道道的异域语言,全世界能弄懂它的人还不到10个。
火山口进行的祭礼
复活节岛文字解读
复活节岛的文字同中国的象形文字一样是由图形构成的,19世纪的原始居民曾经对文字的含义进行过暗示。
大多数字符的含义尚不清楚,利希特认为,其中存在一些由多个图形构成的组合字符。
利希特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