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生活圆桌(102)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文 / 布丁 王怜花 岑嵘)
thinker与tinker
文 布丁 图 谢峰
我第一次见到tinker这个单词时当然会翻翻字典,《新英汉词典》里说,这个词的意思是“补锅的人”,“流动的、做一些补漏工作的人”,动词是“粗粗地补上”等等。我没看完释义就合上了词典,心想,这不就是北京街头那些叫着“钢种锅换底”的人,甚或是那些叫着“磨剪子磨刀”的人,这个词好办。
后来又见到tinker这个词,是一篇大文章,讨论“tinker”和“thinker”究竟哪一个对世界影响大。比如牛顿,搞出万有引力定律,是“thinker”,比如爱因斯坦,搞出相对论,是“thinker”,我一想,怎么能把补锅师傅和牛顿、爱因斯坦相提并论呢?tinker里究竟是些什么人呢?莱特兄弟!这哥俩儿是自行车店的商人,没事儿就瞎鼓捣,结果鼓捣出世界上第一架飞机来。唐纳德·道格拉斯看这哥俩儿弄出飞机了,自己也要鼓捣,结果创办了道格拉斯飞机公司,也就是现在麦道公司的一部分。
还有谁呢?霍华德·休斯,这不是花花公子休斯,追逐好莱坞所有女明星投资电影与航空业的那个,是老霍华德·休斯,是他爸爸。这个老休斯原来在油田上采矿,碰到花岗岩地表钻头打不进去,就发明了一种新式钻头,这家伙不卖钻头,只出租,赚了老鼻子钱。现在呢,他和他儿子都早死了,可还有大名鼎鼎的休斯公司。
这班人是tinker,“补锅匠”,按照中国时髦的说法不是该叫“知本家”吗?错了,搞出第一台数字式电子计算器的阿塔纳索夫也该是个tinker,乔布斯从小就喜欢在车库里玩电路,也是个tinker。我们中国人虽然搞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来,却可以发明像“知本家”这类的名词。这不禁让我想起一位修车师傅说过的话,都说中国是自行车王国,那是咱骑自行车的人多,自行车全身上下都是外国人琢磨出来的。
这一下我算是更明白tinker这个词的含义了,它包含了一种对创造能力、对解决问题的能力的敬佩,我们之所以缺乏休斯、莱特兄弟这样的人,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我们嫌“补锅匠”这种词不够雅训,热衷于搞名词上的花活,比如“知本家”,这说明我们的“think”出了问题,因此我们也不会有像样儿的“thinker”。
结婚了吧
文 王怜花 图 谢峰
一个朋友看完电视剧《牵手》,说出他的感想:“结婚真可怕!”
我看朱德庸的漫画《双响炮》,儿子问他爸:“你这儿有什么恐怖的书吗?”当爹的说:“有一本书吓了我好几十年了。”儿子问:“什么书?”爸爸说:“结婚证书。”
有一个网站则假模假式地列出几条结婚的好处,其中之一是“通常,结了婚的男人比没有结婚的男人长寿”。可下面一行字是“但,结了婚的男人都想死!”
有一句北京俗话,说一个人干了错事叫“傻×了吧?”据说,这句话被人加了个下句叫“结婚了吧?”
还有一句老话是“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也被人改了,改成“愿天下有钱人终成眷属”,有好事者还给对出个下联,叫“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
我认识的一个姑娘要结婚了,她身边的朋友都替她惋惜:“干嘛结婚呀?”我认识的一个小伙子要结婚了,他身边的朋友也替他惋惜:“干嘛结婚呀?”
结婚仿佛成了一件有百害而无一利的事,弄得失恋也没什么可以痛苦的。前两年,辛晓琪失恋大唱:“多么痛的领悟,你曾是我的全部。”如今,范文芳的失恋曲叫《逛街》,说男朋友吹了就买一大堆东西,张惠妹的失恋曲叫《寂寞保龄球》,说男朋友吹了就一个人去打保龄球。买东西,打保龄,简直可以说庆祝失恋。
从医学的角度,专家们说,恋爱可以让人大脑中产生某种化学物质,维持你的幸福感,但这种物质的寿命不超过36个月,到时候谁瞧着谁都讨厌。因此所谓“七年之痒”已经是历史名词,夫妻一场两年就会痒痒,如果你们相恋一年就结婚了的话。
还有两句劝诫结婚者的格言,其一是:“男人希望女人结婚后不要变,但女人肯定会变;女人希望男人结婚后能变,但男人肯定不变。”其二是:“女人一直为未来的日子发愁,直到她找到老公;男人一直不为未来的日子发愁,直到她找到老婆。”
关于偷情
文 岑嵘 图 谢峰
伟大的阿兹特克(Aztec)文化的毁灭源于一场不成功的偷情。年轻的西班牙人赫尔南多·科尔特斯本来准备跟随哥伦布的后继者尼古拉斯·德·奥凡多远航海外,可是有一天,他翻墙去和女人幽会,结果摊上那堵墙是“豆腐渣工程”,墙倒了,他被埋在了下面,等他的伤好了,奥凡多的船队早已出发。后来科尔特斯所做的一切,仿佛注定是阿兹特克人的灾星,在一场几百个西班牙人对20万阿兹特克大军决定性的战役中,科尔特斯奇迹般地战胜了强大的对手,阿兹特克文化从此湮灭了。
另一场成功的偷情却诞生了无与伦比的荷马史诗。花花公子帕里斯诱拐了斯巴达国王墨涅拉俄斯的老婆海伦,结果引发了一场长达十年的著名战争——特洛伊战争。如果没有这次偷情,那么就不会有荷马恢弘的史诗、维吉尔美妙的诗篇、埃斯库罗斯动人的悲剧、谢里曼传奇的考古……
英国诗人罗伯特·布朗宁在5岁的时候,他的父亲用桌椅垒成特洛伊城,用家猫当成海伦,向他讲述那个传奇故事。而我在9岁的时候听到这个故事后,便发誓要娶一个海伦般美貌的妻子,但我在19岁时还明白,如果我娶了海伦般美貌的妻子,头顶难免会像墨涅拉俄斯的王冠一样熠熠生辉。
帕里斯是因为担任了一场选美评判,而获得女神的帮助诱骗到海伦的。希腊神化总是充满了人情味,连高高在上的宙斯也常犯偷情的毛病;为了得到阿尔戈斯国王的女儿达那厄,他居然化成一阵金雨去和她幽会。这场金雨也给画家克里姆特带去了灵感。
比较宙斯,《圣经》中的上帝则略显严肃,不过他仍有通过意念让人受孕的嫌疑。他的意愿使得亚伯拉罕90岁的老婆撒拉怀孕,亚伯拉罕百岁得子,自然喜出望外。而在那场童贞女怀孕的悬案中,木匠约瑟虽是个义人,但老婆未过门就大了肚子,总归有些郁郁不乐,但不管怎么说,伯利恒的星光毕竟照耀了两千年。
上帝作风正派,他的那些仆人就未必了。《十日谈》中那个阿尔贝尔神父,居然把自己扮成加百列天使前去幽会,可惜丑事败露,他扔下翅膀跳进水里夺路而逃。这让人想起萨拉马戈的《修道院纪事》,那个偷情受惊的神父一路裸奔,人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纯洁无暇像亚当一样”的神父满街乱跑。
中世纪的神职人员是后人嘲笑的对象,其实他们也是那个时代禁欲制度下的牺牲品。像阿贝拉尔和海萝丽丝,他们完全是真心相爱,可是缔结婚约将堵死阿贝拉尔成为教士的道路。接受圣职的不婚制,成了两人之间的鸿沟,终于酿成一场爱情悲剧——上帝替阿贝拉尔“拔了毒刺”。
亨利四世是法国历史上出了名的“惯偷”(法国的克林顿)。有一次,苏利公爵走进国王寝宫,看见国王的情妇穿着长长的连衣裙飞快地溜出去。公爵见到国王后说:殿下,您今天的气色好像不太好。亨利四世说:是啊,我整整一个上午都在发烧,刚刚才开始退烧。公爵答到:这话不假,我亲眼看见烧退去的,还穿着一件绿色连衣裙哩!
法国人偷情似乎有着传统,连伏尔泰也不能免俗。当巴黎议会要把伏尔泰拿进巴士底狱时,他撒腿就跑,当然,顺便再拐上个有夫之妇。沙特勒侯爵夫人当时才28岁,精通数学,甚至得过法兰西科学院颁的奖。握有兵权的侯爵并没因老婆跑了大发雷霆,这或许也是他逃避数学的唯一出路。不久,这位数学家美人经过严密的推算,发现伏尔泰并不算太可爱,她又迷上了年轻英俊的圣朗贝侯爵,伏尔泰差点气死过去。最感人的一幕是在沙特勒夫人临死前,她丈夫、伏尔泰、圣朗贝都到了,三个男人在床前哭作一团,蔚为壮观。
在对待偷情问题上古今中外很不相同。陈独秀说过:“一个女子生在中国阀阅之家,自然以贞洁为她的义务;她若生在意大利,会以多获面首夸示其群。”在白拉克佛族,男子有权割去偷汉老婆的鼻子,而马塞伊男子则会拿老婆招待客人。摩西的律法中,淫妇当用石块砸死,而基督说:谁没有罪,谁就可以拿起石块。海丝特·白兰那个代表通奸的A字,最终成为人性和美德的象征,墨涅拉俄斯在海伦的哭诉中羞愧地放下了剑,而在中国,一千年来,只有魏明伦为潘金莲发出一声同情的叹息。
法国有出戏剧,一个名叫高兰的农夫为了赚钱离家出走不久,老婆找了一个有钱人,但后来又对他厌烦了……当高兰发了财回到家里时,看见一口新锅,他问妻子:这是哪儿来的?妻子答到:这是上帝的怜悯。突然,高兰又看见一个小孩,不禁惊呆了:那么这个呢?妻子答到:……这也是上帝的怜悯。高兰沉思片刻后说:那么,让我们感谢上帝吧。
在我看来,这个普通的法国农夫,比那些“一刀结果了那对奸夫淫妇”的所谓梁山好汉们不知可爱多少倍。
(本栏编辑:苗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