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的释毒者

（文 / 熊康）

进化的成功模式

中间开口处即是水母的生殖器官 

这种水母就像一朵绽放的玫瑰  

由珊瑚虫构成的发光水母  

捕捞水母用于科学研究  

伞状外罩下的纤细触须  

今天夏天，在北海、波罗的海和地中海附近的一些海滩上 ，海洋动物水母使游客们感到了极大的不安。在洋流的影响下，这种动物大规模地浮上了海面。“在我们那儿的海滨，这东西的数量也非常之多”，任职于赫耳果兰生物学研究所的巴巴拉·西弗克说。她是一位水母研究专家，对于这种为人所不齿的动物很着迷。“这是一种神奇的生物体，是进化的一种成功模式”，这位动物学家痴迷地说。作为科隆大学的客座专家，她在赫耳果兰岛上专注于这种动物的生命循环。“我们对于水母的认识仍存在很大不足”，西弗克说。对于她和她的生物学同行们来说，这是一个大有可为的研究领域。

水母家族由几百个不同的种类构成，它们居住在世界的各个大洋之中，大小各自不同，直径从两米到一毫米不等。创下纪录的是一只直径2.3米、重达一吨的水母。

这种水下生物在外形上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多样性。有的像红色的飞碟，带着小小的穗子在水里游走；有的则像是纤细的美人儿，拖着漂亮的长线在海里起舞。有时候，会有5马克硬币大小的“太阳”出现在海水和动物中间，看上去就像是大个的花椰菜。也有外形像荷包蛋的，或是像捆在一起的发束的。在深海区域，生活着能发出华丽光芒的发光水母。有时候，也会有深红色的水母浮出海面，受到触动时，它们会闪出像警车的蓝灯一样的光。

所有这些稀奇古怪的生物体在生物学上都属于刺胞亚门。这些海洋居民的触手看上云就像是希腊传说中的怪物梅杜莎头上盘踞着的毒蛇，据此，动物学家们把它们称作“梅杜森”。至少自6.7亿年以来，它们就生活在这颗蔚蓝色的星球上，称得上是所有动物生命的先驱之一。当鱼类还没有出现的时候，这些颤动的生灵就在史前时代的海洋里游动。

它们之所以能够生存到现在，首先要感谢简单的构造。水母由两层细胞构成，两层细胞中间夹有一个胶状的辅助块，这个辅助块中超过95%的成分是水。水母通常呈现出的是一个罩子的形状，里面包围着一个空腔，消化器官及生殖器官位于腔中。通过一根吸管，这种透明的生命体能把小的浮游生物和鱼的幼虫汇集起来。每天，它都能搞到成千上万的小型生物。

水母既没有心脏又没有大脑。它们的神经系统只不过是一个织得很稀的网，与负责感知光线和重力的感觉细胞交织在一起。在水母外罩的边缘处，这种神经原组织变厚，成为了神经节，神经节能够十分出色地控制这种海洋生物的肌肉，使数不清的触须永远不会相互纠结起来。水母根据反冲原理来游动，每分钟能把自己的罩子拉紧90次。与此同时，它们把水压到身体下方。方形水母的速度据说可以达到一小时90公里，比最优秀的自由式游泳健将还要快。然而，面对强大的水流，这种生物却无力抵抗。

生存与繁殖

有些水母并非是独自在海水中游走。有种体表带有皱褶的水母是与一种短尾蟹相携而行的。这种小型蟹在水母的外罩上筑窠定居下来，并发挥着指挥者的作用。要是有某种危险袭来，小蟹就会逃到相反的一边。水母领会了这一指挥信号，就迅速地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其它有些水母是与鱼类伴生的。对于带鳍的小鱼来说，水母的罩子简直就是敌人来临时的保护壳。雪茄水母甚至拥有一个真正的贴身保镖，那就是带刺的鲭。这种鲭日夜在雪茄水母的身旁游动，保护它不受进攻者的侵袭。当然，鲭也能从中得到好处：在敌人的跟中，鲭与水母联合起来是相当强有力的，这为它赢得了尊重。此外，鲭还可以时不时地从水母那里分一杯羹。

水母大多只能存活短短的一年。当这种看似透明冻胶一样的动物濒死时，雄性体内的精子和雌性体内的卵细胞都已成熟了。于是，雄水母将它的精子释放到水里，雌水母再把卵子与精子放到一起，使卵子受精。对于有些种类的水母来说，雌水母是把受精卵保留在体内的，直到受精卵发育成为幼虫，才把它放到海水里。

水母的幼虫通过身体上的细毛来划动前行，它在一到两个星期内固定待在海底一个适宜的地点，以便长成珊瑚虫。当有一天具备了足够力量的时候，它就会慢慢地使自己绷紧，变成一堆自上而下放置的圆片。圆片随后脱落，每一片都游离了这里，成为小小的水母。“动物的变态是一个高度复杂的过程”，水母专家西弗克说。

致命的武器

不管食物的供应是丰盛还是贫乏，水母在进食之前，都必须使猎物丧失活动能力。它们使用的武器是触须。触须上带有充满毒液的荨麻被膜。小小的“鱼叉”以140个大气压的压力爆炸般地发起射击，用它的倒钩钻进牺牲者的体内，通过触须尖端的一根细细的管子，毒液被注射进伤口之中。

人在惊扰了水母时也会遭到反击。多数情况下，荨麻被膜中的毒液对人是没有危险的，人甚至感觉不到自己沾染了毒液。但据我们所知，“火水母”是一个例外。人在被火水母的“火炮”击中后，皮肤会火辣辣地作痛，并且肿胀变红。不过，几天之后，疼痛就又会被遗忘。

在南部海域活动着的水母要比这危险得多。有一种生活在热带和亚热带海域的水母素有“国家水母”之称，它的样子就像是“葡萄牙的橹舰”。它不是什么“梅杜森”，而是一块由许多珊瑚虫构成的“殖民地”。当体内充满气体的时候，它会在海面上升起一叶船帆，然后，它就像一艘风中的赛艇一样波浪前行。凡是靠近它的东西都会被吹开。它长长的触须上带有的毒液会引发疼痛和肌肉麻痹，甚至能置人于死地。

“Chironex flecheri”的杀伤力更强，这是一种海中的马蜂，生活在澳大利亚的北部海域。它的外形像足球那么大，有24只眼睛。它的60条触须每一条都达到3米长，并一共装配了2亿个荨麻被膜。“它含有动物国度里最剧烈的毒液”，德国水母专家托马斯·黑格说。他目前在菲律宾的大学执教。“Chiropsalmus quadrigatus”的毒性也很强，人称“杀手水母”，生活在印度洋上的马尔代夫群岛附近，还有马来西亚、印度支那、菲律宾和澳大利亚的海滨。

不过，这类动物从不袭击游泳者和潜水者。它们的牺牲品大都是偶然与它们发生了联系，例如渔夫。当这种庞然大物闯入他们的渔网时，祸事便降临了。同样，当小孩子走到水里，偶尔被水母的触须绊住时，也难免招致它的侵袭。

一旦被毒液浸染，人的逃生机会很小。身体会因剧痛而蜷缩起来，呼吸会停止，心跳会减弱。许多情况下，伤者会在几分钟之内就昏厥和死亡’。“一只海洋马蜂的毒液就足以杀死250个人”，黑格说。尽管有着各种各样的警告牌，但在存在危险的海滨，事故还是一再发生。

虽然海里的杀手水母是如此地令人胆颤，但它在远东人的厨房里却是一道好菜。当然，做菜前要去掉它的触须，将它切成小块。水母的外罩无论是生着用醋腌制，还是用火焖，在菲律宾人那里都是一道美味佳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