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姜文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文 / 卞智洪)
(法满 摄)
马小军终于把米兰给“办”了。虽然充满卑劣恼羞之感,他还是提着裤子大喊:“有劲!”尽管不是每个观众都有“文革”经历,更不是每个人都能在“大院儿”度过他们阳光灿烂的少年时代,但每个人都看得津津有味,因为这里面有一些属于共同人性的东西。
《阳光灿烂的日子》拍摄了一个男孩成长为男人的故事,这是全人类一个共同的主题。而这部色彩亮丽夺目、画面自由奔放、欲望理直气壮的影片,使姜文一举成为第一流的电影导演。
中国自“文革”以降,几乎所有艺术作品都潜在地诉说着“文革”。如果没有强者进行彻底的反思,就会听到弱者全面的控诉。比如姜文自己曾参演过的《芙蓉镇》,甚至如陈凯歌导演的炫人耳目的《霸王别姬》。这种控诉文化一直延续到今天,我们不断能看到一些或者怨天尤人,或者奋力抗争,但总是以弱势心态来讲述的电影。
值得思考的是,正是权力机制的后院儿,出生于部队家庭的王朔与姜文,创造出了奇妙的小说《动物凶猛》与电影《阳光灿烂的日子》。这里面张扬的个性与激情,中心化与荒诞感,对理想的继承、反叛与重新思考,成为90年代中期那个跳动的、自信的中国不可或缺的诠释。
姜文曾说,他当导演是因为不满足——在看过很多电影之后,他总觉得也许还有另外一种电影。他几乎摆脱了任何意识形态、文化定势的束缚,把个人情感彻底地投入创作,从人类的共同经验出发去创作。因此他的影片既属于当下,也属于以后。
制作影片时,姜文总觉得作品是原本就在那里的,他只是去把它找出来。马斯卡尼的歌剧《乡村骑士》使姜文开始寻找《阳光灿烂的日子》,日本海军军歌使他开始寻找《鬼子来了》。他寻找的过程成为一个造梦的过程,这个梦里每个人都会发现自己。
本世纪另一对中国影响至深的事件是抗日战争。姜文第二部作品的背景即设置在这个时期。《鬼子来了》写一群农民如何被卷入战争,如何最后被屠杀的悲剧。它讲的其实是一个人遇上难题后“怎么办”的永恒难题。正是在这样一部充满反思的影片中,姜文再次表现了他作为一个诗人的力量,他刀子一样锐利的激情。其中对国民性的刻划,对和平与战争、文明与进步等问题的思考,都通过激动人心的影像传达出来(影片尚未最后完成)。这部影片肯定是2000年最为重要的影片。
姜文的电影具有一种危险性。你无法想象他会把你带到什么地方。这也是姜文从来都不是周润发、成龙那样令人亲近的偶像明星的原因。无论作为演员还是导演,姜文都以他真实的强悍性格,直面问题的尖锐坦诚,异于常人的敏感力,从整个电影圈儿凸现出来。看他执导的电影,你会面对人类的本性,面对一些难以解决的问题和难以判断的欲望。在《阳光灿烂的日子》完成之后,姜文感觉这部电影改变了自己,“逝去的是激情,换来的是判断力”。但观众呢,观众首先感受到的是激情和震撼;判断?也许这本来就不是艺术家应该承担的责任。
姜文做电影的方式似乎与商业机制不尽合拍。比如《阳光灿烂的日子》和《鬼子来了》的策划与制作时间都在两年以上。但有意思的是,他主演的《芙蓉镇》、《红高梁》、《有话好好说》以及他执导的《阳光灿烂的日子》,都是当年票房收入最高的中国电影。或许这对于下个世纪的启迪是,人们要在市场上卖的,必须是人们真正需要的东西,以种种借口来推销的东西最终会滞销。——电影首先是一种媒介,它可以宣传,可以娱乐,可以赚钱,可以供炒作,但它必然要负载大众缤纷多彩的梦幻。
姜文
1963年生于唐山,1984年毕业于中央戏剧学院表演系。主演影片有《芙蓉镇》、《红高梁》、《大太监李莲英》、《秦颂》、《有话好好说》、《鬼子来了》等,导演作品有《阳光灿烂的日子》、《鬼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