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跟你说了吗？”

（文 / 刘芳）

今年早些时候，华盛顿州几位议员提了个议案，要求给信用卡贴警告标签，如果通过，以后美国人一掏出信用卡就会看见“过度使用可能损害您的财产”，就像世界上大部分烟民掏出香烟就会读到“吸烟有害健康”一样。

美国人对信用卡的过度使用有多严重？据说每年有100万人因无力偿还透支金额，陷入经济困境。银行的规程是，只要你符合一定条件，就可以给你金卡、白金卡，现在又出了“钛卡”，透支上限10万美元(钛是一种质量轻、强度高、耐腐蚀的结构金属，金或白金与它结合之后，强度会增大很多倍)。

那么多钱想花就花，一招失手，悔之不迭，不能等议会立法了，一家非盈利性的理财教育中心已经做了公益性的警告贴纸，透支成癖的人可以把它贴在包括信用卡在内的任何地方，以提醒自己量入为出。

这是美国人的特性吗？一方面酷爱冒险，9月有一期《时代》周刊封面文章就是《爱冒险的美国人》，他们热衷极限运动，喜欢在丛林中披荆斩棘，或者在悬崖上纵身一跃，经济生活中也更经济地改换职业和更大胆地投资风险；另一方面坚持冒险以前有权获知该风险的一切信息，并得到最大的安全保障。

美国人买彩票的比例最高，而统计数字表明，买彩票是一种最糟糕的赌博，所以有人要求立法，给彩票印上“绝大多数买彩票的人没有发财”。路易丝安娜州反赌博组织向州议会要求，赌场在电视广告中加一句“赌，是会上瘾的”。赌场对此似乎无所谓，就像烟草公司说“吸烟有害健康”，赌场说“赌会上瘾”对于它给自己做过的正面宣传作用太微不足道了。

在不醒目的位置加个标签，不痛不痒说说自己的小毛病，有时甚至会因其“坦诚”而起到促销的作用。“伟哥”的包装就有“勃起若持续四个小时以上，请立即寻求医生帮助”。至于皮毛制品说明书上写的“产品原料可能来自因电击、中毒、射杀或落入铁嘴钢牙之陷阱的动物”，则透着“我不环保我怕谁”的凶险之气。

美国有位专栏作家开玩笑说，这种产品推销术如果用到极致，不妨给超市每件商品加个标签：由于某种粘合力的存在，该产品各个最基本的元素才能组合在一起。但是人们目前尚不了解这种粘合力的性质和作用，所以该产品各元素的组合不能得到永久保证。

总之，有关危险不是跟你说了吗？余下就是消费者自己的事了。但是，被告之的东西实际上永远比他们已知的少。

今年2月，美国最大的烟草商莫里斯公司被判向一名肺癌晚期的烟民赔偿5150万美元，3月又被裁决向一名过世烟民的家属赔偿8100万美元，因为有证据表明，莫里斯公司几十年前就知道吸烟会引发癌症，却一直想方设法封锁这一消息。当然两个案子的陪审团都认为，烟草公司和烟民本人各负一半的疏忽责任。否则不会“吸烟有害健康”在烟盒上贴了这么多年，全世界每年仍有350万人死于与香烟有关的疾病。

去年11月，美国的大型烟草公司与46个州达成协议，同意交出4100块广告牌的租借权，供禁烟宣传之用。今年“万宝路”香烟广告也改头换面：一位牛仔对他的搭档说，他得了肺气肿；一块插满十字架的墓地，以及它们布满禁烟信息的广告牌。

商品推销被迫说得多了，对消费者的听力和判断也是个挑战。不管什么内容，广告只要拥挤在视野里，商品就能占据视线。何况“万宝路”新广告的画面拍得很美啊，看得烟民真是惆怅，非得赶紧点上一支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