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货紧缩与社会安全

（文 / 罗峪平）

标准国际投资管理有限公司研究部 罗峪平/1999年9月14日

中美关系经历了4个月的冰冻之后，终于在上周召开的亚太经合会上，两国最高领导人的会晤之后的24小时之内急速升温。中美两国财政大员纷纷表示，中国有可能在11月之前加入世贸组织。全球新一轮贸易谈判于11月在美国西雅图开始。两国在各个领域的磋商全面恢复。我的一位少年朋友对此的反应则很个人化，他说：总算可以在电视中看到美国电影了。

对于强劲增长的美国经济，两周来，一些值得注意的消息不断传来。《华盛顿邮报》报道：在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提高利率的同时，美元却在卖压下走贬。部分经济学家认为，这种奇怪的现象是“美元危机”山雨欲来之兆。事实上，美元卖盘已悄悄持续数周。自7月中旬起，美元兑日元一路下滑，甚至对数月前弱不禁风的欧元也走软。美国国际经济研究所所长伯格斯坦担心，一旦美元锐贬，可能产生双重负面效应。首先，美元每贬值10%，通货膨胀率就可能升高1个百分点。第二，通胀急升会推高利率，恐慌的外国投资者可能撤出美国股市和债市。以准确预测亚洲金融危机爆发而驰名于世的美国经济学家克鲁格曼日前发出预报，坚挺的美元和兴旺的美国股市在未来12～18个月内将出现暴跌。他说，股票将下降10%以上，美元可能会面临类似于1985年的情况，即对日元比值从当前水平贬值40%。他说，人们对美元的不安情绪开始增加。美国人任凭华尔街行情暴涨和美元大幅升值，是无视经济基本面的行为。但他认为，美元和股市暴跌对亚洲的影响不一定会很严重。对经济形势的种种预测和分析是否还有另外的背景呢？本公司独立消息来源，美国TUDOR投资公司的资深基金管理人ROB DUGGER的观点就十分有趣，他把美联储最近的决策和受到的一连串批评和质疑与美国下届总统竞选的政治因素联系在一起。他说：共和党对格林斯潘和联储的指责不断加强，给本已脆弱的美国资本市场增加了风险。民主党候选人BILL BRADLEY正准备加入摩擦。很明显，共和党的竞争对手希望，长期以来一直支持格林斯潘和其紧缩经济政策的GEORGE BUSH及其经济顾问LARRY LINDSEY蒙受在联储因经济下滑而受到攻击的耻辱，尽管经济下滑对于共和党、克林顿和布什都是非常糟糕的事情。

在中国，进入9月份以来的政治大事是庆祝共和国成立50周年。在隆重大典之前，中国政府再次推出一系列涉及社会各个层面的拉动经济增长的措施。9月9日财政部发出紧急通知，要求各地务必在9月15日之前将有关社会保障补助、离退休金、职工工资按提高后的标准发放到有关人员手中。其中，要尽可能优先发放国有企业下岗职工、失业人员、城镇居民最低生活保障对象和企业离退休人员等应增加的收入。越来越多的经济学家认为，中国发生通货紧缩已不是一个简单的经济问题，更不像一些人乐观地认为，经过20多年的改革，物阜民丰，人民该有的都有了，自然花费就少了，目前的问题只是高度成长下的自然调节。造成这种情况的主要原因是社会的安全系数在降低，实行市场经济以来，社会保障体系没有相应完善而令人民的社会保障减少。大多数人预计有关个人基本生活保障的费用在今后5到10年中将会不断增加，由于国有企业改革，失业率在不断增高，他们不得不考虑积谷防饥，不敢轻易花钱。而对于一些中小资本持有者，征利息税也好，降息也好，对他们的生活水平并无实际影响，除非有令他们信任的足够安全的投资管道，否则他们的钱就不会从银行流出到消费市场或者资本市场。通缩的确是一个经济问题，但在中国，它已经和社会安全问题联在一起了。经济学家们说，我们必须找到一个合适的经济杠杆。有人提出，人民币贬值或许是最后一招。国际经济学智囊组织、经济学家集团预测，如果人民币贬值，下调幅度料是12%至13%。它的中国部主任杜露丝说：“人民币明年可能贬值，但中国调低币值不足以抗衡通货紧缩。中国消费者丧失信心是通货紧缩的原因之一，人民因为担心失去工作，而不敢消费。”在中国住了30年的杜露丝，定期为亚太国家的执行人员提供中国政治与经济的分析和预测。在她看来，中国通货紧缩的情形跟日本很相似，因为这两国都在进行企业重组。杜露丝认为，中国将在今年底之前传达这样的信息：政府致力于改革经济，但认识到改革带给人民的痛苦，因此它将通过提供社会福利，协助减轻人民的痛苦。但是中国政府一再重申，人民币今明两年不会贬值，也无贬值必要。也有外电评述，中国7月份的外汇储备数字，已增至1513亿美元，较6月份增加42亿美元，这个强劲增长令人民币贬值压力大大舒缓。

据和讯中金网消息，中国财政部长项怀诚提出警告说，中国政府可能无法阻止通缩继续肆虐。目前国内经济已经历22个月的通缩，尽管国家有关部门采取多项积极的财政政策企图启动经济，可是不但无济于事，反把中国的财政赤字推至1800亿元人民币的历史高位。据英国《金融时报》报道，项怀诚坦言，对中国政府扭转通缩的局面不能过分乐观，并指出，对付通缩问题比通胀更难。近日中国刺激经济的方案包括，提高薪金、退休金及失业补贴，估计总支出达540亿元。项怀诚说，中国刺激经济的措施，给政府带来极大的财政压力。

维护社会安全必须有国家财政的有力支持。根据最新消息，国家正在考虑国有资本变现，其主要目的是彻底改变国有企业产权不清的现状，而变现的国有资本则有两条出路，一是增加中国财政的财力，二是补足社会保障基金。据最新一次清产核资统计，我国29万户国有工业企业总资产为9.6万亿元，其中银行负债为5.8万亿元，扣除其他股权和非经营性资产，用于经营的国有资本不足3 万亿元，平均每一工业企业分布1000万元左右。在全部37个工业行业中，国有资产所占比重超过五成的16个，占两成至五成的11个，不足两成的5个。国有经济这种面面俱到、战线过长的布局是专家们一再指出的，国有经济整体效益偏低、导向作用不明显的重要原因。业内人士指出，国有资本应逐步退出竞争性产业，集中发展战略性产业，收缩国有资本的投资层面，提高国有资本的配置效率。在国有资本变现的过程中，证券市场的国有资本变现最为引人注目。经济学家厉以宁指出，上市公司国有股的变现只能依靠证券市场自己。专家表示国有股东的部分资产和债务可以直接向社会公众出售或定向募集，改变上市公司整体的质量。全国人大财经委委员、中国证监会前主席周道炯则认为可以考虑在不影响国家控股的前提下，将国有股出售一成至一成半，甚至更多一点，由此筹得的资本金由国家财政集中，用于关系国计民生和国家经济命脉的大型企业的发展需要。应在资本市场扩大直接融资比重方面闯出一些路子。

这条消息也许和就要召开的十五届四中全会有关，据《香港经济日报》消息，十五届四中全会有关国有企业改革的核心内容主要包括：利用3年至5年时间，将目前国有经济占整体经济的比例减少一半左右，面国企解困方面的措施，主要包括：1.债转股；2.企业贴息；3.建立社会保障制度，把国企的部分股份转让，然后将这部分资金注入养老、医疗等社会保险基金。

近日媒体报道，清华大学学生欧阳可青在母亲重病时向社会借钱，并用个人信用担保，当有收入后逐渐还清。金融专家说，他向社会透支的行为与国家提倡的信贷消费观念不谋而合。社会学家则指出，从这件事情上，看出我国的社会保障、困难救济等方面的制度还有待于完善。我想，这个年轻人有意无意地将个人信用和自身及家庭的安全联系在一起，实际上是一种十分现代化的观念。

现代商业社会实际上是建立在完备的信用制度之上。信用作为一种重要的社会资源参与商品的制造和流通，金融、证券、保险、信贷等提高市场效率的行为无不以信用为基础。在这个意义上，信用制度通过契约方式给现代社会中的各种人提供效率和安全，一个社会是否安全和有效率，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信用制度是否完备，或者换句话说：当人们的信用在市场上有了合理的价值和价格的时候，社会才会有相当的效率和安全。所以，当我们谈论一个安全有效的社会的时候绝不应该忘记这一点。近日我们听到了有关的好消息：国务院决定从今年10月1日起在全国建立和实行公民身份号码制度。公民身份号码是国家为每个公民从出生之日起编定的唯一的、终身不变的身份代码，将在中国公民办理涉及政治、经济、社会生活等权益事务方面得到广泛应用。这个制度的实行，无疑使中国社会的信用和安全水平大大提高。

发稿时分，又发现一条有关社会安全的重大消息：正在昆明举办的世界园艺博览会上，英国一家公司向昆明赠送了50台安全套自动发放机。目前，昆明大街上已安装了近200台这种自动发放机，走出昆明机场或出入世博园的游客，都会得到一份意外的小礼物：一束玫瑰花和一盒安全套。人们拿到这样的礼品时，大都坦然自若。而据卫生部统计，截至今年一季度，全国共有艾滋病病毒感染者13051例，其中艾滋病病人419人。全国31个省、自治区、直辖市都有发现。专家估计，我国目前艾滋病病毒感染者实际人数已超过40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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