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飙与折衷

（文 / 王星）

第二届中国新音乐演唱会的宣传口号是“世纪末最具狂飙色彩的夏天”。这句话不算太夸张，毕竟如今什么都可以叫做“世纪末的”，而且6月19日晚上河南新乡确实突然增加了几万人口，体育场中不远千里运来的进口音响、灯光设备也摆出了在这座小城中大干一番的架势。

原定参加演唱会的歌手与乐队共有6个：崔健、黑豹、唐朝、花儿、D.D.与瘦人。“唐朝”乐队后来因故未到。实际上，无论有多少个乐队，他们都多少有点像崔健的陪衬。体育场外新飞公司的巨幅广告上写着“崔健欢迎你！”演唱会进行期间，一家经营蹦极的娱乐公司打出的横幅上写的是“崔健，敢玩蹦极吗？”最为明显的是演唱会开始前插在一辆“迎宾”摩托车上的大旗上的一行大字：“崔健，你终于回来了！”这行字的右下角是一行以小字体写上的其他五支乐队的名称。

演唱会是以D.D.节奏演唱组开场的。演唱会的说明书上称“D.D.节奏演唱组是中国惟一的一支说唱乐组合……自1992年成立以来，D.D.节奏通过表演和录音一次又一次证明他们是中国最好的说唱乐手……澳洲广播电台、英国BBC、美国环球电视新闻、丹麦国家电台等国外新闻机构都专题报道过他们”。D.D.的英语的确很熟练，舞台与音乐风格也很欧美化。这些也许是外国媒体能够注意到他们的原因之一，但当天在场观众听得最明白的只是那句他们要求大家一起跟着喊的“D.D.D.D.G0！”

第二个出场的瘦人乐队给人印象最深的是他们的头发：主唱与鼓手轮番甩头发，好像在做洗发水广告。即便不看头发，“瘦人”的表演也够令人眼花缭乱：挥舞话筒架、脱掉上衣、摔倒在舞台上、攀上灯架，在体育场奔跑一圈。具体唱了什么不太容易听清，只听见主唱不停地宣传他们的首张专辑即将发行，估计到那时候就能听清了。

“花儿”乐队是以年轻出名的，但在这天晚上他们的年龄似乎并未占到优势：大人懒得听他们的音乐，小孩儿忙着捡荧光棒顾不上听他们。好在他们只是报完歌名就演唱，不像有些资格老的乐队那样还要说几句煽情的话，因此唱完了五首歌后就干脆利落地用首《放学啦》结束了演出。

与“花儿”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黑豹”。他们是在观众雷鸣般的“黑豹”呼唤声中出场的。他们演唱的《无地自容》与《Don't Break My Heart》也几乎成了全场的合唱曲。但他们当天演唱的惟一一首新歌却相形之下显得黯然失色。

最后当然是崔健。崔健当然还是“凑合”：他首先又唱了那首《混子》，又领着大家喊了半天“凑合”。虽然全场观众很配合地也陪着他喊了一阵“度过这一天”，但他们显然更欢迎崔健的老歌，因为全场气氛只有在《一无所有》出现时才达到了高潮。崔健本人也只能在唱完《缓冲》后感慨一句：“我是多么喜欢我们这些新歌呀！”据报道，崔健参加这次演唱会创下了他个人演出生涯中的许多第一：第一次与别的乐队拼台演唱，第一次提前在北京做此次演唱的宣传，第一次在演唱会前抵达新乡开新闻发布会，第一次在售票现场签名售带。本次演唱会总策划兼导演翟建新表示他很高兴看到崔健在此次演唱会上向关注市场，关注受众方向的转变；不过他指的肯定不是崔健当天演唱《花房姑娘》时所改的那句歌词：“我明知我已离不开你噢……新乡。”

与第二届中国新音乐演唱会相比，将在7月23日到25日在美国纽约近郊前格里菲斯空军基地举办的1999年伍德斯托克音乐节规模庞大得多。有趣的是，在新乡演唱会渲染自己的“新音乐”与“狂飙”色彩时，1999年伍德斯托克音乐节的总制作人迈克尔·朗恩称本次音乐节将是今年最火爆，同时也最折衷的音乐节。朗恩的目标是把伍德斯托克音乐节变成“现场音乐演出的奥林匹克”。参加本次音乐节的包括Aerosmith、Metallica、DMX等在内的42支乐队，风格从所谓的“古典”到前卫各有不同。今年也是伍德斯托克音乐节30周年纪念。具有嘲讽意味的是，本世纪60年代，也即伍德斯托克音乐节创建时，也是一个“狂飙突进”的年代，那时年轻一代的口头禅是：“别相信任何过了30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