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索沃战争：战争与神话

（文 / 王星）

昂贵的B-2隐形轰炸机  

B52与F-15

美国空军安德鲁·麦克沃特中尉3月24日驾驶的这架B-52轰炸机代号为“浩劫12号”，至今已服役39年，是当年美国空军全部744架B-52如今仅存的94架之一。它的密封橡胶导管已从窗框上脱落，操纵板上的旋钮也显老化。不过这些并不妨碍它在3月24日下午平安无事地从英国基地飞至距南斯拉夫数百英里处，精确地发射出攻向南联盟的第一枚AGM-86C巡航导弹。麦克沃特中尉相信：“当你发射导弹的时候，你并没有考虑到某人正坐在打击地点这一事实。我们的这些灵巧的武器减少了附带损伤，这很好。”麦克沃特的副驾驶马克·埃利脑子里还有另一个想法。埃利有个哥们儿正驾驶一架F-15战斗机飞进塞尔维亚，他希望自己的导弹会使那位老兄的任务更加安全些。

实际上那些F-15飞行员的任务也并不更为困难。他们的任务是飞到距南斯拉夫境外约20英里的发射点，发射数枚重2000磅的AGM-130空对地导弹。这种新型导弹是美国空军在海湾战争以后为增加精密制导武器而研制的，它可以使能被对方雷达发现的F-15战斗机不必直接飞到南斯拉夫防空火力网内就能向目标实施攻击。卫星制导系统引导导弹飞向目标区域，然后由投弹操纵员利用手动控制器和电视屏幕瞄准目标。如果地面被云层覆盖，导弹将由卫星导航系统引导飞向目标，但是命中目标的精确度将比手控制导相差10英尺。B-52发射的AGM-86空对地导弹的制导方式也与此类似。在导弹飞向目标的过程中，导弹上的全球定位系统接收器接收卫星发出的信号，不断地校正航向。轰炸机在导弹发射以后可以立即离开，让导弹自身携带的导航系统引导它飞向目标。由此不难理解采访记者与飞行员之间会出现这样的对话：“你知道去轰炸塞尔维亚的哪个城市吗？”“不知道。”“那么你知道轰炸的是什么目标吗？”“不知道。”“那你怎么可能去轰炸呢？”“容易。上级给我一个坐标，我按计算机的指引，投下导弹掉头就走。”

“战斧式”巡航导弹

另一种在科索沃地区大出风头的巡航导弹是舰基“战斧”式巡航导弹。这种卫星制导的全天候巡航导弹首次用于欧洲地区是在1995年9月，为解除塞尔维亚军队对波黑地区的围困时。这其中还有一段轶事。在美国代顿举行和平谈判期间，当米洛舍维奇在演习中看到一枚“战斧”式巡航导弹在目标上爆炸之后，曾感慨道：“那么小的一个玩意儿造成了那么大的破坏！”

军事学家相信，这类与机载和太空信息收集系统相连接的精密制导武器（全球卫星定位系统制导、激光、红外线或光制导系统）将有可能在未来战争中取代核武器的地位。事实上，当年盟军在海湾战争期间投掷的炸弹中，精密制导炸弹所占的比例不到10％。而这次在对南斯拉夫的空袭中，迄今使用的几乎所有各种武器都带有某种制导系统。目前北约已动用了50

多颗卫星、15至20种航天系统为此次空袭服务。除此以外，这种大量使用远程导弹与航空兵的战术也符合美军于1993年提出的“不对称作战”作战样式，即交战双方使用不同类型的军兵种或部队进行作战（如空中对海上、海上对地面、航空兵对坦克等），利用作战对象与己方实力相比上的不对称，在交战时依靠优势装备以长击短，在最大限度地避免己方人员伤亡的前提下取得最终的胜利。

然而，科索沃地区多云、多雾的恶劣天气却阻碍了这些“灵巧武器”性能的发挥。由于红外制导与激光制导的导弹难以在云层厚重的情况下锁定目标，北约军队只好大量使用带有卫星制导系统的巡航导弹。美国空军最宝贵的这种每枚价值190万美元常规巡航导弹在第一周的空袭中消耗掉大约50枚，这使它在世界各地部署的总共150枚这种巡航导弹减少了1/3。虽然美国国防部发言人在3月29日保证有足够的巡航导弹攻击南联盟的重要目标，美国空军仍已派人与波音公司商议将波音公司库存的92枚核弹头巡航导弹换上常规弹头，并且为这一替换工作紧急筹集了5100万美元。另一种告缺的导弹是舰对地的“战斧”式巡航导弹。美国海军库存的这种每枚价值75万美元的导弹目前只剩下总库存量的60％，此外还必须花费1.13亿美元将其中的324枚加装升级后的制导系统与常规弹头。

更糟的是，如此之大的花费却并未换来理想的效果。据统计，“战斧”式巡航导弹打击南斯拉夫军事目标的命中率只有20％，这是该种武器使用史上的最低记录。美国的情报报告表明，南斯拉夫使用加固的地下指挥基地和一些机动的通讯中心经受住了北约对其通讯系统的袭击。南斯拉夫的通讯系统能使雷达以及这个国家部分地区的监测人员看到飞行的敌机，并把情报传给最便于向敌机进行射击的导弹系统。美国五角大楼的发言人肯尼思·培根4月12日承认：“南斯拉夫的防空系统远没有被摧毁。我们的飞机不得不绕过或穿过这一防空系统……他们很擅长转移防空导弹，不断适应挑战。”美国一位F-16战斗机飞行员在执行空袭后不久就表示：“前3天的空袭虽然没有遇到任何抵抗，但我们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南联盟可能在前一两天内为我们布下了陷阱。”

B-2隐形轰炸机  

F-117A隐形战斗机

3月27日晚被南联盟击落的F-117A隐形战斗机可能就是这个“陷阱”中的第一个牺牲品。F-117A是美国空袭南联盟所用的高技术含量最多，破防能力最强的飞机之一。1991年海湾战争期间正是F-117A隐形战斗机向巴格达电话电报大楼准确地投下一颗重达1吨的激光制导炸弹，打响了这次战争的“第一枪”。虽然在此前也发生过几次坠机事故，但这次是F-117A第一次被击落。人们猜测此次击落F117-A的是俄罗斯或前苏联生产的北约称为SA-3地对空导弹。凑巧的是，1960年首次将美国U-2高空侦察机击落的也是前苏联制造的地对空导弹，不过那是早期的SA-2。美国军事官员经分析后提出，击落F-117A的这枚SA-3导弹不是以正规方式，即由当地导弹射手通过当地雷达发现目标发射的；这架F-117A在贝尔格莱德附近投弹短暂暴露目标后被部署在塞尔维亚以及波斯尼亚等地区的观察哨所发现，各地雷达搜寻结果的迅速汇集使贝尔格莱德附近的一个导弹部队在这一瞬间发射了一枚导弹。《简氏防务周刊》上刊登的文章则认为F-117A折戟于南联盟使用的一种由捷克研制的专门对付隐形飞机的“TAMARA”飞行器定位系统。南联盟平民对这一事件的解释充分显示在他们插在F-117A残骸边的一块标语牌上：“克林顿，对不起，我们不知道它是隐形的！”美国某退役少将在获知F-117A被击落后表示：“正常，这太正常了。美国空军有些人经常在掩耳盗铃。F-117A成了新安徒生童话中的皇帝新装了。”

3月27日晚，一架F-117A战斗机在贝尔格莱德西部被击落  

一架F-117A价值4500万美元，在对南联盟空袭中首次用于战场的B-2隐形轰炸机每架价值22亿美元。B-2隐形轰炸机的飞行高度约5万英尺，机上共159台计算机，除可投掷核弹外，一次执行任务还可携带16枚2000磅的常规炸弹，这些炸弹可由卫星制导同时攻击16个不同的地面目标。美国国防部长科恩曾把派B-2上南斯拉夫战场形象地比喻为“将劳斯莱斯轿车派上战场拉弹药”。B-2这次携带的武器中还包括一种最新型航空炸弹的试用品。这种炸弹是由生产出第一颗原子弹的美国洛斯阿拉莫斯实验所研制成功的，用于攻击敌方的无线电电子设备。它在爆炸时会发出一种电磁脉冲，这种脉冲类似于核爆炸时发出的电磁波。不过，也有军事专家认为，对南军实施更大规模的电子战没有多少意义，因为“南军的通信多靠有线”。其实，不管执行的任务是否有意义，美国空军现在更关心的是这个22亿美元的大玩具不要再被打下来。

南联盟也拥有属于世界上最好的战斗机之列的米格-29战斗机。但这15架米格-29仅在开战3天内就被击落了5架。北约的机载预警和控制系统可以跟踪南军飞机的行踪并迅速调遣飞机前往拦截。据一名驾机躲过了3发导弹、被第4发导弹击中弃机的南军飞行员称，他曾同时遭遇24架北约飞机的围攻。F-117A被击落后南斯拉夫电视台又专门采访了这名飞行员。他在再次讲述了自己的经历后笑着说：“现在美国隐形战斗机的飞行员也尝到了挨揍的滋味。”

AH-64A阿帕奇武装直升机

4月4日开始，AH-64A阿帕奇武装直升机成为下一种引人瞩目的武器。AH-64A阿帕奇直升机是一种低空飞行的短距离战机，最高飞行速度为360公里／小时，能在夜晚和全天候作战。武器系统可以根据任务进行不同的配备。虽然这种号称“空中坦克”的直升机攻击地面坦克装甲部队的能力极强，但也有它致命的弱点。它的飞行速度较慢，非常容易受地面火力的攻击。美国陆军一名退役上尉表示：“阿帕奇在攻击时威力无比，但你不能真把它当作一架战斗机来使用。它们需要适当的支持。如果它们独立出动而身后跟上了一辆南军的SA-7导弹发射车它们就死定了。因此，北约在阿尔巴尼亚一侧的边境线上部署了18套多管火箭发射器，以便为低空飞行的直升机提供保护。除此以外，阿帕奇直升机全副武装后飞行航程较短，只有482公里。这就需要在地面设立多处燃油供应和维护点，所需的地面支援人员往往多达几百人，大大增加了美军伤亡的可能性。军事专家相信，调遣阿帕奇直升机进入南斯拉夫战场预示这场战争有可能转向地面，而地面战争为南斯拉夫人提供了更多的“你打你的、我打我的”的机会，无疑意味着更多的人员伤亡与更长时间的僵持。美国一名高级官员感叹：“现在又陷入了越南战争中的老问题：你们会为拯救一个村庄而摧毁它吗？‘城市战’是军队最讨厌的。”

驱逐舰“冈萨雷斯”号

相形之下，停泊于亚德里亚海的北约舰艇上的生活显得平静而单调。这支舰队由“罗斯福”号航空母舰指挥，驱逐舰“冈萨雷斯”号就是其中的一艘。505英尺长的“冈萨雷斯”属于新一代高科技军舰，由大约290名水手驾驶，舰上人员15％是女性。在该驱逐舰的作战中心，一个大屏幕上显示着军舰外海面的黑白实况图像。计算机终端绿光闪烁，照亮了这个黑暗的房间。发射导弹时，这间屋里大约挤着20个人，但发射的实际操作只需3个人：只要按一下钥匙，点击一下计算机的鼠标即可，此后拥有事先编好程序的计算机和卫星就基本上接管了一切。侦察机会帮助北约了解这些导弹是否击中了目标。朋友和家人打来的电话和发来的电子邮件使水兵们略知每天晚上他们按动电钮后所发生的事情。除此以外，他们只有望着导弹尖叫着钻入天空。每次发射时都会有些人来到甲板上观看，还有人用摄像机记录下这些时刻。但多数水兵并未看到，他们待在甲板下面工作，给家人写信。舰上的海军中尉莫里森说：“我们并不感到高兴，说‘好啊，我们就要朝着人们发射战斧式导弹啦’。这艘船上没有任何人说：‘快杀些塞尔维亚人呐。’我每天就坐在作战中心的雷达和计算机系统当中。我所见到的一切都在这里，与训练或打电子游戏时见到的一模一样。”

“冈萨雷斯”号上没有报纸、电视，只有互连网，这些水兵在浏览互连网时肯定会读到类似这样的消息：电子游戏正风行于贝尔格莱德市，一位名叫布兰科的16岁高中生说：“北约拿我们的生命当儿戏，我们可以在电脑屏幕上干掉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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