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娱乐节目:这场游戏好玩吗?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

(文 / 柴静)

在1998年年底,如果长沙人在周五打开电视,就能看到卫视刚开播的《快乐新战线》。加上原有的《快乐大本营》、《玫瑰之约》、《幸运99》、《真情对对碰》……这是他们在屏幕上能看到的第11个娱乐节目。现在他们能看到主持人带着大伙玩翘翘板、恐怖箱;能看到青年男女在一个小时内由陌生人变成情侣;看到明星在电视上摔倒、尖叫、被吓哭……17岁的和小玉说:“这一年我看的好玩的节目比以前所看的加起来还要多。”“好玩”,这个很少被讨论又经常被误解的概念,好像开始恢复一种简单的、纯粹的面貌和魅力,湖南生活频道的导演石头说:“我甚至在幻想怎么能作一个好玩的春节晚会,不带包袱纯粹地玩,单是这样想想就很兴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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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大本营》导演宋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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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之约》现场观众

“我们真的会玩吗?”说这句话的王宝民是北京广播学院电视文艺的研究生。他说:“学来的电视娱乐是学到了轻松有趣的心态还是最表面化的形式?”在湖南的电视节目竞争的推动下,1998年开通的生活频道甚至播出原版的港台娱乐节目《超级星期天》、《华语综艺通》,以便提醒人们:你看到的只是赝品。《玫瑰之约》的制片人刘蕾谈到她的节目与《非常男女》的区别时很谨慎地说:“我们不能打出‘速配’的游戏口号,这个节目是交流思想的地方。”而实际上,《小溪流》杂志的编辑李治中最不爱看的就是这种“交流思想”的“玫瑰话题”:“都是受过教育的青年人,说的都是听来、学来的套话、漂亮话,没有幽默感、自嘲和诚恳交流的气氛。”他把导演比喻成大专辩论赛的指导老师,“恐怕只有他们才满意这样的结果。”王宝民把这个归结为中国电视擅长改造“好玩”的东西,所谓的“寓教于乐”。制片人刘蕾并不讳言节目的弱点:“节目有50%是预先准备好的,娱乐节目那种临场性、即时性、又可预测的戏剧性肯定要减弱一些,现场那部分的驾驭很大程度上依赖主持人。主持人除了要贯彻制作人、导演的意图,也要受自己的内涵、文化、阅历的限制,不可能每个人都像胡瓜,从底层做起,什么都做过,有特别的亲和力、能应付自如。像《实话实说》那样比较松弛的现场气氛,也是努力了两三年才达到的。”她停下来想了想就笑了,“我这个人,说服别人上节目真是披肝沥胆,可是有时候想,换了是我自己真的敢上吗?思前想后还是不敢。所以,真的想要把心态放松下来可能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在电视与观众的这场游戏中,长期以来角色感的禁锢成为双方协调配合的障碍,“现在还是有很多节目请观众到现场只是为了方便随时添加掌声,还是有很多观众觉得‘好玩’的只是在演播厅里坐一坐”,王宝民说。电视的特权意识让做过几个娱乐节目现场观众的甘先生有些牢骚:“再好玩的节目我也只能坐着看看,导演要鼓掌、喊口号,就跟着做。直播还好,录播的话,一个小时的节目要录四五个小时,你说还能好玩吗?”游戏起初的新奇感淡化后,能吸引观众继续玩下去就需要创造力和艺术性了,“可是,”导演石头说:“现在一些自创的新的节目形态,因为无法预知收视率,为了安全起见不能上,我不知道缺少接近性和本土化的节目能不能有长久的生命力,它们自身也有很多禁忌。”刘蕾说:“《玫瑰之约》的话题基本上都是形而上的,观众真正关心的敏感问题还是个‘雷区’,很难拿到电视上讨论。我们做了一期节目,讨论‘婚外情’,观众发言时间最长,谈的最有意思,可是我们是硬着头皮、写好检讨书才做的。”即使电视娱乐进入了“百无禁忌”的状态,它也会面临被快速复制繁殖,变得模式化的危险。《快乐新战线》的导演乐乐说:“全国60多家电视台来卫视取经,各种各样的《快乐××》、《××大本营》都上马了,哪怕是真正的快乐也会变得不太好玩,所以我们开办了新的节目,希望给观众更多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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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之约》现场

这也许就是目前我们电视娱乐节目的现状。电视只是一面镜子,我们从中看到的是别的什么,比如说我们身处的这个时代,比如说我们自己。 娱乐节目影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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