崭露头角的韩国电影

（文 / 卞智洪）

《上网》剧照

伴随韩国总统金大中的中国之行，11月16日～23日在北京的两家影院举办了韩国电影周，放映了近两三年具代表性(不一定是最好)的5部电影。在北京图书馆的图新影院里，每场大概只有几十位观众，而其中不少是在华的韩国人。意味深长的是，这几部商业电影不仅形态各异，而且总的来说——好看，同样是饱受好莱坞电影冲击的亚洲国家，韩国电影正日益焕发出本我的风采。

村里的老朴死了，全国各地的亲戚赶来奔丧，他们各有各的哭法，各有各的活法，清静的小山村一下子变成了热闹的市场。老朴的妹妹逢人便兜售保险单，小儿子在佛教葬礼上唱基督教歌，两党议员同时赶来吊孝却彼此大打出手……在朴哲洙的《学生府君神位》中没有男女主人公，一以贯之的就是传统葬礼，而老朴那张青白瘦削、近乎恐怖的脸仿佛面对着每一个现代的韩国人。郑智泳的《破戒》是宗教片(几年前唯一为外人知晓的韩国影片就是宗教片)。张吉秀的《父亲》讲一个面临生命终点的工薪族重新和家庭成员沟通的故事，是手法比较传统的悲情、伦理片。

《上网》在1997年韩国最权威的“大钟奖”电影节上获得最佳影片奖。它讲述了两个情感失落的年轻人，如何通过电脑网络沟通和相爱的故事。回忆中揪心的恋爱故事，如今若即若离的三角关系，失之交臂、万劫不复的沟通方式——影片既对现代人脆弱、贫乏的情感世界和人际关系做了精巧的感性刻画，又充满热线点播、网上聊天、留言电话这一类的象喻性点缀，可谓是《爱情麻辣烫》的“足本”(如果说《爱》片还不够来劲儿的话)，王家卫的温情通俗版(如果说《重庆森林》飘逸得让人太伤感的话)。男主人公在网上的名字叫做“喜剧收场”，于是在影片最后的刹那间导演终于安排两人见面(第一次见面)，这位留学匈牙利电影学校的导演张允铉说，他试图表现的是在现代机器性社会中，人与人之间沟通的意志。

好莱坞电影一直是韩国影院的常客。以前韩国把从中赚取的部分利润转投到本国电影制作上，但从1986年起，韩国政府被迫采取自由化的电影政策，美国电影公司得以长趋直入韩国市场，不须经过垄断进口的韩国电影公司。此后，小规模形态的韩国电影市场继日本之后，成为亚洲第二大市场，一年之间即发行400部以上电影，其中300多部是外国片。韩国本土电影长期受好莱坞电影影响，影片类型主要是言情片、动作片、历史片和色情片，它们以韩国本土剧情为内容，大多掺杂儒家思想，但拍摄方式、镜头语言却推崇好莱坞，多少是不够协调的。

80年代，当香港、台湾和内地纷纷掀起新浪潮电影时，韩国出现所谓“没有新浪潮的新导演”。具有国际声誉的韩国大导演林权泽，30多年来已拍摄了近百部电影，而他最好的作品出在80年代以后：《替身》、《车票》、《揭谛，揭谛，波罗揭谛》以及《曼陀罗》。他被称为韩国的“电影父亲”，因为在他的作品里人们开始找到韩国电影的特色和对韩国历史与现状的真正关怀。他1993年的杰作《悲歌一曲》，结合韩国的传统艺术——清唱和韩国的传统情绪——“恨”，拍出了最具韩国性的电影。把他和谢晋相比，可以说明他的长青不老与巨大影响，但不能说明对传统文化的阐释角度和对后进电影的影响。其他几位充满活力的新导演有裴镛均(《达摩为何向东行》)、裴昶浩(《喜悦年少岁月》)、李长镐(《流浪天涯路》)等人。

韩国电影真正的大发展却是在90年代，这对其他亚洲国家和地区来说无疑是既羡且妒的。汉城奥运会以后(金融危机之前)的经济稳定，金泳三当政以后的民主空气，全球文化的多元化、大众化，是电影得以发展的大背景。而具体情形则来源于制作方式和资金投入的变化。三星和大宇等韩国大型企业的积极参与和大量独立电影制作公司的涌现，等于在原有的“忠武路”系统(忠武路是20年代以来韩国最主要的电影区)外另辟制片新径。而多种出身的导演(留学归来的电影人、广告导演、独立电影导演，而不只是旧有学徒制下的副导演)，也使类型电影呈现出多样化的趋势。1995年票房最高的影片《封大夫》(李光熏导演)，是一部带有黑色幽默味道的浪漫喜剧片，此后就渐渐确立起这样一种类型。去年金融危机之后，为节省开支，但又要抓住观众，于是兴起一种悬疑片。

韩国电影当然并非一片欣欣向荣之势，但在今天的世界各国，本国电影票房收入能够超过外国(主要是美国)电影票房收入的国家实属难能可贵。而且，电影人的心态似乎比有没有资金和票房更重要，它在相当程度上决定了观众能否看到比现在更好的电影。韩国电影周中最近的一部电影《八月圣诞节》，就是能够表现韩国影人最佳心态的一部电影。

韩硕奎在片中扮演一位经营小照相馆的30岁男人，他已患绝症，但仍然平静如水地生活和工作。他和一个少女之间毫无戏剧性的隽永爱情使人回肠荡气。他和老父之间——举一个细节，他知道自己命不长久，有一次便一定要教给父亲如何使用录像机，但老一辈人总也学不会这种东西，韩终于大发脾气。过后，他用照相机拍下了使用各种家电的全部过程，粘贴起来，配上说明……(本文写作得到朴燕真的帮助，特致谢意) 电影韩国影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