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从《毒漆树圣经》到《百日》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文 / 武夫 刘芳)
本期新书竟有8部之多,我们只好择要介绍了。
《毒漆树圣经》采用了福克纳式的“多角度叙事”法,通过5位女性的眼睛看待1959年独立时期的扎伊尔。那年夏天,美国浸礼会传教士内森·普赖斯偕全家从佐治亚州的伯利恒来到当时还是比属刚果的奎鲁河畔的基兰加村传教。数月之后,新独立的刚果共和国诞生,帕特里斯·卢蒙巴出任总理。不久,在美国及其总统艾森豪威尔参与策划下,卢蒙巴总理被捕并惨遭杀害。这就是全书的背景。
叙述故事的5位女性是:内森的妻子欧莲娜,幼女露丝·梅,长女雷切尔——一个爱误用词语的白肤、金发、碧眼的16岁姑娘和一对双胞胎利厄和阿达——两人都很聪明,但阿达患有偏瘫症,不但腿瘸,而且有语言障碍。内森没有参与叙述,但他显然是圣坛的中心,妻女们都是围绕着他的。因此,该书是由女作家写女性的妇女文学,以每个女人各有不同的失去一种信念又发现另一种信念为主题。
约瑟夫·康拉德(1857~1924)的一部代表作《黑暗的中心》(The Heart of Darkness)就是写沿刚果河上溯到达这块比利时殖民地的中篇小说。在普赖斯家的5名女性的眼中,刚果确是一个苦地方,那里的人民起初也深不可测,基兰加村有的是蚁群、旱灾、钩虫、饥馑、绿色毒蛇、接二连三的瘟疫,但是并不黑暗。美国要“拯救”刚果人,却轻蔑他们。他们接受美国人的观点:选举是好事,耶稣会带来好运。他们便在教堂中投票,结果是耶稣落选。欧莲娜从杂志上剪下卢蒙巴的像挂在她家茅屋后面的厨房里,认为他是值得信赖的好心人……
小说通过妇女的热切目光对当地的文化并在相互之间观察着。她们在适应当地生活时感到了两种文化的冲突,而由于各人的不同思考,实际上在发现刚果的同时也发现了自己,因此《毒漆树圣经》是一部人物性格小说。雷切尔是美国物质文明的代表,是个既狡猾又没头脑的姑娘,只知模仿电视中的商品文化。露丝·梅天真烂漫,往往泄露真情。利厄是个假小子,生性顽皮,她总想得到父亲的认可,始终跳不出伦理的窠臼。阿达身有残疾而且基本上是个哑巴,却是5个女性中真正的智者,她的冷眼旁观和沉默的思考其实最有价值——这一形象的设计也是模仿了福克纳的《喧哗与骚动》。书中对内森这一为人夫、为人父的传教士颇多微词,也可以视为对男人中心社会的批判。
范妮·弗拉格曾是电视剧和舞台剧的小角色,1987年她出版了一部长篇小说《停哨酒馆的煎绿西红柿》(Fried Green Tomatoes at the Whistle Stop Caf),后与导演乔恩·阿夫内合作,将该书拍成电影,造成极大的轰动,范妮就此成名。
对于出名作家的作品有两种倾向。一是既然“文以人传”,只要一有新作,人们便会趋之若鹜;另一种是在文学圈子中格外吹毛求疵:谁让你出名了呢?但弗拉格女士的这部新作《女婴,欢迎你来到这个世界!》却令人振奋。
书名中的女婴是个负责安排广播的新闻广播员,名叫狄娜·诺兹特罗姆。她的生活令人艳羡,简直可以说应有尽有。但是她仍有一处深深的空寂,那就是早在她15岁时,母亲便遗弃了她,从那时起狄娜既没见过母亲,也没听到过她的消息。由此造成狄娜以酒浇愁,和别人难于相处,还出现了溃疡症的反复,不得不延医治疗。
小说的前一部分讲的是女主人公在纽约的发迹,显得平淡无奇和不出所料。后来狄娜迁回家乡——密苏里州的榆林泉那个中西部的小村,立即峰回路转,作品变得生动可爱起来。评家认为该书篇幅过长(近500页),悬念到结尾揭开时有些令人失望。至于说该书缺乏暴力和残酷,便没有了核心,我们却难以苟同。
帕特里克·奥布里安创作了一系列以海上冒险为背景的长篇小说。《百日》是该系列作品中的第19部。故事发生在1815年。所谓“百日”,就是拿破仑逃离被囚的厄尔巴岛到滑铁卢彻底战败之间的那段时间。欧布雷率领一支皇家海军分遣舰队进驻直布罗陀港,扼守地中海的西部门户。全书的高潮就是截获了偷运黄金支援拿破仑的船只。
到此为止,这19部长篇写的都是欧布雷和马突林作为英国皇家海军一方与拿破仑对抗的故事。至此,英国人称作“伟大战争”的对法作战彻底结束,下一部估计将叙述与西班牙争夺智利和秘鲁的战斗了。
探究陀斯妥耶夫斯基的秘密世界
《陀斯妥耶夫斯基书信集》第一卷近日在法国出版。人们对这位作家的私人生活一直了解不多,好在他生前书信有900封得以保存,其中400封在法国,现在这些书信结集出了第一卷,文学界都当这是一件大事。
1839年6月6日,老陀斯妥耶夫斯基(作家的父亲,据说他在家里和在农庄里都是暴君做派)被雇农杀死,当时作家18岁。8月16日,作家在给弟弟的信中写道:“我为父亲的结局流泪不止……”信的结尾还有一句:“人性真是神秘,必须把它弄清楚,我将终生致力于此,因为我想成为一个真正的人。”这或许可以帮助人们理解,陀斯妥耶夫斯基后来为什么对犯罪与赎罪的主题那么迷恋吧。
1849年,信仰社会主义革命事业的陀斯妥耶夫斯基被当局监禁并判死刑,后来又改判流放西伯利亚做4年苦役。在这期间,他给弟弟写的信最多,信的内容无非是要求寄钱、寄书,很少涉及宗教和政治;只有1854年2月20日给娜塔丽·冯维齐娜的信中,作家才谈及这些方面的思考:“如果能证明基督在真理之外,而且真理也在基督之外,那我还是情愿与基督、而不是与真理呆在一起。”
作家的初恋情书只有一封保存至今,但是他给弟弟和朋友的众多信件能够表明他深爱那个名叫玛丽亚的姑娘,与爱人结婚令他幸福,后来妻子患肺结核于1864年病逝,作家更经历了极度的焦虑和哀伤,《罪与罚》中卡特琳娜·伊万诺娃的形象就是以玛丽亚为原型设计的。
单从生前书信看,陀斯妥耶夫斯基对法国的印象很不好。1862年他到巴黎10天之后给朋友的信中写道:“巴黎真是让人厌倦,她给我的最深刻的东西就是百无聊赖。法国人让人恶心,他们安静、老实、有礼貌,但是虚假,钱对他们来说就是一切。他们一丁点儿理想和信念都没有。”
其实,作家书信大部分都跟钱有关,不是谈钱,就是谈没钱。他总是在找朋友、我兄弟、找认识的人要钱,找出版商要稿费。“贫困压着我,逼着我”是他信中常见的句子。为此他写作写得非常快,他给弟弟写信解释说:“我不是自己要乱写一气的。莎士比亚也写得很快,所以他的作品才有好多错,可这又有什么,人们反而更喜欢莎士比亚。”从信中的口气看,陀斯妥耶夫斯基似乎一贯认为,自己写得不够好只是因为没有时间去写得更好。 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