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圆桌(74)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

(文 / 唐波 林一 应明 艾群 苗炜)

伪情调主义者

文 唐波 图 王焱

我一直认为自己是很有情调的人,喜欢在美丽的地方吃美味的食物,安静而优雅。喜欢在月夜散步,感觉习习凉风掠过我的双臂。和男友热恋的那段日子,只要有空就在香格里拉喝咖啡。一杯薄荷酒,凉得如流动的翡翠滑过了五脏六腑。似火的骄阳被强大的中央冷气变成了悬在落地窗外的白炽射灯,偶然传来的钢琴小曲萦绕在宁静的空间,直直为我们的场景作了一份友情出演。

“燕莎”购物,凯宾斯基吃完晚餐,我们来到北大校园。夜深人静,未名湖畔,月亮的清辉透过松树的枝杈萧萧瑟瑟洒落满地,松树迎风摇曳,诗意却上心头:明月夜……短松岗。我话音未落,男友立刻接上下句。顿时,“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的柔情似水倾流,感动不可名状。

两个月后我们团聚了,日子依然很快乐:吃饭、游泳、看电影、打保龄。

慢慢地,我们的吃饭地点从宾馆饭店转移到KFC、家常菜。冬天来了,游泳取消了,保龄人太多,虽然只是看看电影、逛逛街,可不尽人意的支出越来越多,吃惊的事情越来越多,最要命的是我渐渐把他的钱当成了自己的钱,而我对自己的钱一向看得很紧。小时候喜欢藏在被窝里数储蓄罐里的硬币,现在喜欢看存折上的“0”一个一个地增加。

记了一个月账,我发现花钱最快而又不易觉察的是在餐馆吃饭。节流的第一步:学习做饭。买了一本菜谱,照本宣科,居然天赋卓然,道道成菜。然后再区分“粗粮”、“细粮”。

经常从香格里拉门前过,可很难得进去。我算过,一杯咖啡作价30元,可买半瓶“雀巢”,大大的不合算。但每次心里总有一丝惆怅,男友看在眼里,问我要不要进去,我摇头,坚定不移,回家,我请你喝咖啡。

圣诞节,《精品购物》登满了饭店狂欢的消息。我对他说你好久没请我吃饭了。男友笑,你挑一家吧。香格里拉最近,也最便宜,每人400。我想了一下,就按香格里拉的标准吧。不过不用把钱给他们,把钱给我,两人800,我做一顿给你吃。

我过上了日子,有时想想那些有情调的过去,往往有“祖上曾阔过”的感慨。现在偶尔也去饭店吃饭、喝咖啡,但心绪不同了,没有以前“作SHOW”的执著,只是生活的调剂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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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过

林一

从13岁开始读武侠书,书中的人物千千万万,我只爱金庸笔下的杨过一人,始终未变。记得初读“神雕”是在初入中学之时,那时孤僻到极点。

现在回想起来,觉得当时自己再傻不过,在那个嘻嘻哈哈快乐非凡,如早晨八九点钟太阳的年纪,偏偏会神游向往于另一个世界;那段日子宛如我人生的一个恶梦。所以那时读“神雕”,仿佛在读自己,对杨过亲切无比,他在桃花岛上因一点小事被郭芙及武氏兄弟打得头破血流,还手后不回郭家,自己在山洞又冷又饿,孤孤单单地满胸孤苦怨愤,又被黄蓉压制,学不到一点武功,亦得不到一点温暖关怀,到全真教后被那些牛鼻子侮辱,往往泪流满面,不能自已。在那些日子里,我常常读“神雕”,心情越凄凉越读得入骨。现在回想起来的心情就像下雨天穿上白裤白鞋用力地在泥泞中行走的感觉差不多。那时看杨过与陆无双、程英们纵横四海,笑傲江湖,拍案大笑;看杨过被恶女人郭芙削去一臂,心情阴郁;杨过与瘦马神雕独走天涯,浪迹江湖,又是感伤,又是向往;尤其看杨过与郭靖相见,说“我身上脏,莫弄污了你老人家衣服”时,悲气涌来,狂气顿生。在那时杨过即我,我即杨过,非看到杨过与小龙女相聚,携手离去,才会回到现实中。杨过这个虚无飘渺的人物,是那时小小的我最好的朋友,让我在幻想中度过了一生最危险的时光,没有堕落为不良少年。

16岁以后的日子无非就是读书读书读书,这期间我阅遍古龙金庸梁羽生,但楚留香太滥情、令狐冲太迂腐、张无忌太老实软弱、段誉就更不用说了,唯有杨过,身上洋溢着浪漫主义色彩,功名利禄视若粪土。他不与人同,不屑与人同,他只做他自己,身边美女如云,但心中唯有小龙女一人,愿与她同生共死。他又有点坏,够机智聪明,狂放洒脱,符合我少女时代的梦想,我更是暗暗发誓,长大后一定要找一个像杨过一样的男朋友。

直到今天,我到了该找男友的年纪,却始终没找到杨过式的人物,我想起杨过,他对小龙女说:“不,我不要你做我的师父,我要你做我的妻子。”想起他与小龙女在九大高手、无数蒙古武士虎视眈眈下缠绵互怜,将所有强敌全都视若无物,爱到极致,死又算什么?爱人非完璧又算得上什么?他只要现在,实实在在地与爱侣在一起,死寂如古墓也好,险恶如江湖也好,他只要与小龙女在一起,就胜过在天堂。杨过,真不愧是我十余年的好友,他的真气度、真潇洒、真情意、真智慧,现实生活中少有男子可比得上他。

吃了吗?

应明

有人让我猜我所在的城市里最大的连锁店是哪一家,我立即想到去过的一个颇有名声的超市。不料并不对,答案是一家连锁药店。这真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据说,这连锁药店不知是已经还是准备开到55家,以至在城里随便哪个角落,均能方便地到其中之一去买到你需要的,当然不是柴米油盐酱醋茶,而是药。

虽然这听上去还真不坏,但我总有点与众不同的笨人想法:这城里也就三五百万人,大小医院诊所几百家,各类药店也有上百,再加上这连锁店,是否店家认为这里的人健康都有问题?还有,如果城里的多半人像我,一年都难得吃一粒药,这55家连锁店会不会门可罗雀?

话虽这么说,以开连锁药店而涉足医药行业的意图还是可以理解的。只要看看世界500家最大公司排名就会知道,做药在某些人眼里是一本万利的事情。随着孟山都、辉瑞、诺华等国外著名制药厂商的产品不断进入国内,大块吞噬药品市场,谁都免不了眼红也想分一杯羹。研制新药当然繁难,一无技术二有风险,不敢造次;而卖药还是便当的,并不比卖茶叶蛋复杂多少。

于是,眼下无论是广播、电视,还是报纸,药物广告可谓铺天盖地。无不提醒着我们进入了一个吃药的时代。不论你有什么样的不适,都可用药来对付:退热止痛、清咳平喘、降压救心、保肝健脾、利尿通便等等等等,真的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即便你健壮得像头牛,人家还会告诉你男人要补精,女人要补血,儿童要补锌,老人要补钙。疲倦时要补气,超重后要减肥,考试前要补脑,失眠了要安定。就是一无前述需要,家中两口子上床前男的可吃Viagra,起床后女的可吃Morning After。如此这般经年累月的耳濡目染之后,你甚至会怀疑自己粒药不吃是不是得了什么病。

但我仍愿意尽可能地与这时代格格不入而对药敬而远之。尽管大学里读的是医科,对药的敬畏却在这之前就已根深蒂固。儿时,隔壁住着一陈姓木匠。看似五大三粗,凡事却无不有自己精辟而独到的见解。一次我与伙伴摆弄着不知从哪儿弄来的也不知是什么药片,刚好被陈师傅撞见。一顿训斥后又谆谆教诲“屎吃错了没什么,药吃错了可不得了”。正所谓“话糙理不糙”,打那以后,陈木匠的教导一直铭记在心,奉为至理名言。以后了解到这名言可以有另外的版本。比如稍通英文的朋友就知道,“药物”与“毒品”根本就是同一个词:drug;就是在中医里,也有“是药三分毒”的说法。你想想吃错了还了得吗?

(本栏编辑:苗炜)

卵生的人类

文 艾群 图 王焱

我怀孕了。摩挲着日见圆滚的肚皮,我在琢磨一件事:为什么人不能像鸡鸭鹅鸟那样卵生繁殖,也就是下蛋呢?

我知道人类的生殖方式是进化的结果,比卵生有着无可比拟的优越性。可是随着人类智慧文明的不断发展,卵生的优越性日见明显。首先免去了女性的分娩之苦。看看母鸡下蛋,多么惬意、多么随心所欲。人蛋如果也如鸡蛋一样,皮光滑,状呈椭圆,符合几何原理,那该减轻多少女性的痛苦。要知道,没有一个人的出生不是以母亲的痛苦换来的,一旦改为卵生,母亲们将会一如下完蛋的母鸡一样,放声歌唱,沉浸在没有痛苦的欢乐中,那情景该是多么动人。

其次,可以提高妇女的社会地位,促进男女平等。自古以来,女性承担了养儿育女的大部分工作,可谓含辛茹苦。正是这种性别分工导致了女性参与社会的不足,给重男轻女以口实,进而形成了男尊女卑的社会不平等。如果人类也是卵生,就有可能像一些鸟那样,把生育变作夫妇双方共同的事业。夫妇共同孵卵,共同用艰辛的劳动缔造下一代,这无疑有利于培养父亲对孩子的爱。更重要的是,社会的性别分工中的不平等状态有可能因此得到改善,世界大同的理想可以得到部分实现。

人类卵生不是没有危险,每当世界动荡、社会危机,人卵(也可叫人蛋)总会首当其冲,成为最不堪一击的牺牲品。但是即使是现在,在天灾人祸中,儿童的处境也并没有好到哪儿去。

个体繁殖,也就是一个人自己孵蛋的历史时期将随着工业化时代的到来被集约化、批量生产所代替。人们把各自的蛋送到孵化中心,交上一笔孵化费,就可以安心回家了,如同把一件脏衣服交给洗衣店。每个蛋上面都注明张三的蛋,李四的蛋,王五的蛋,等等。待21天(估计人蛋所需时间会更长一些,但绝不会长过9个月)一到,各家各户纷纷前来领自己的孩子回家,完全省去了十月怀胎和一朝分娩所耽误的时间精力,更有利于计划生育。这样的高质量、高效率正符合我们这个时代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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