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爱我丈夫,可我要单独见朋友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文 / 刘芳)
电台节目制作人卡洛琳、剧院主管玛丽—皮埃尔、律师劳伦斯、某出版社发行部经理维罗尼克和公证人凯瑟琳——这5个法国女人从中学同窗到大学,毕业后又看各自的丈夫、孩子或情人相继出现,或留或走,这么多年的岁月流逝,她们一直相伴成长,从来不曾走散。凯瑟琳独自住在西部的斯特拉斯堡市,她每月至少去一次巴黎跟伙伴们相聚。刚过去的8月全民带薪假期,姐妹们还精心策划,撇下所有的丈夫和孩子,过了一个“自己人”的周末。
可能是因为格外“铁”的缘故,这5个法国女人被《快报》周刊选作了“新时代女性友谊现象”的样板:过去女人一出嫁,就会自然疏远姑娘时候的伙伴,得以保留或新结交的朋友通常是些“夫妻对子”;而现在越来越多的女性喜欢从丈夫、子女和家务事中脱身而出,定期约会自己同性的老朋友,吃饭聊天,甚至外出度假。
《十足法国女人》一书写道,24%的已婚妇女希望能够不带丈夫外出度假,另有42%的法国女性认为好男人应该放心让妻子晚上跟同性朋友外出,而且女性年纪越轻、学历越高,就越珍视这份自由。
“我爱我丈夫,可我需要单独去见我自己的朋友”,享受新时代友谊的女性们如是说。显然,这与楼前楼后的女主人趁丈夫上班或出差扎堆儿说三道四不是一回事儿,新女性友谊的第一步不是利用束缚减弱之机,而是主动创造机会,有股“拜拜了您呐”的潇洒劲儿。
活得更“精彩”?活得很正常!
这是一个男女平权公婆有理的年代,女人要出门,男人通常不会阻挠。不过,几个女人外出会光顾何种场所,聊天又以什么为话题?落单的丈夫们难免多心。他们怕夫人俱乐部把自己当话题嚼个不停,更怕人家根本不把自己当话题——专门去嚼别的(男)人了。他们还怕女人在一起做男人在一起时免不了做的某些事情。
事实证明,那些事情女人们确实偶尔也有会一为的。《光猪六壮士》带动脱衣舞男热,世界杯期间,巴黎多处表演场场爆满。“场上秀男每抛一个媚眼,每做一个挑逗性动作,每褪一层遮拦,场下25至45岁的女客就会报以快乐的尖叫和大笑。这群歇斯底里的职业妇女一边鼓掌一边唱‘干柴烈火,今夜点燃’……”《快报》周刊报道这个场面时不无讽刺地评说,“眼见之后才会明白,她们完全可以做得更‘精彩’。”
雷吉娜在4个伙伴中要第一个做母亲,伙伴们共同度过生活中这桩大事
男人们相约见面大多为了做什么事,而女人只要求在一起就好
其实,女人们在这方面无意做得更精彩。“五人死党”之一的卡洛琳打了个比方:“如果看到邻桌有一个帅男,我们就暗地里打趣他,说些派谁上去搞定的话,就像从小玩到大的游戏,从来不曾兑现。这些事情只需说笑,意思到了就够了。”
就像巴黎13区一处露天咖啡座那十几个40岁左右的女人。连续8年,她们每周五晚上在此聚会,缺席者事先会寄信给咖啡馆通知大家。当人们问她们在一起做什么,“我们咬耳朵、嚼舌头,说瞎话、说傻话、说笑话……”她们就像一伙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一样抢着回答,让人觉得严肃的职业和相夫教子与她们无关似的。
有的周末,她们会四五人相邀去罗马、佛罗伦萨、巴塞罗纳或者阿姆斯特丹旅游。热衷旅游的克莱尔喜欢这样过周末:“我们几个都能坐夜车,到时间一齐饿,想吃的东西也一样,又都买‘没劲’的妇女杂志……”
旅行社的统计数据表明,已婚妇女结伴出游的情况正在增多,而且她们开始涉足更远的地方,如智利和尼泊尔。社会学家普遍认为,男人相约见面通常是为了做什么事,而女性的朋友们只要在一起就好。女人结伴出游其实并不与上述看法抵触,因为她们此举培养和发展友情不是因为共同从事某项活动的义务得到履行,而在于共享了与同类相聚的幸福感。
虽然不一定要做什么,女人们对自己的友谊也颇有仪式感。她们总是固定的4个、6个、10个甚至12个人的圈子,一起吃饭或者一起去博物馆,去看电影。“碰到谁过生日,我们就出去隆重地吃一顿,要最好的香槟,肯定会挑一个新年革命计划那样早知不会有结果的话题……每个人都有情感或事业上的新情况要发布,都有正在读的好书要交流,都有上次逛街没舍得买的衣物要讨论……”
也不一定要有特定仪式,类似谈话无时无刻不在电话上进行着。煲电话粥早已成许多女人的癖好:60%的法国女人说自己经常一个电话打上30分钟或更长时间,而83%的男子说自己打电话从来不超过5分钟。
这些妇道人家的对话看似无聊,但是女人们自己喜欢,而且珍惜。她们有的保留个人世界,有的则连性生活细节都讲。当然谈的最多的仍是爱情、子女和工作。
“我最好的朋友比丈夫和父母更了解我”,医生贝纳黛特如此评价她与大学女友十几年不变的友谊,“我甚至连自己做过的丑事都能告诉她。她也一样。我们彼此深入了解,不会因丑事公开而改变对对方的判断。”
所有珍视同性友谊的女人都给这份友谊以高度评价,与此同时,她们中间大多数人都坚持自己不是仇视异性的极端女权主义者,正如那5个格外“铁”的法国女子所言:“同性友谊有益身心。大家在一起相比较而存在,许多标准因此相对化,我们得以验证自己活得正常。”
是“新女性”,还是“友谊”?
不管人们对新女性友谊如何评价,有一点是肯定的:已婚妇女撇下丈夫在一起所讲的都是想讲给男人听又说不出口,说出口男人也未必用心听的话。
《快报》周刊样板友谊圈之一的玛丽—皮埃尔心目中,男人是至爱,同时也是“残疾听众”,“他们总说我们搞小姑娘的把戏,而我们总觉得他们爱吹牛皮,又粗声粗气。”
事实上,夫人俱乐部里一有谁的丈夫出现,气氛就会改变,“我们不由自主地装模作样,连骂人话也省着不讲,”玛丽—皮埃尔说。
另外据《快报》周刊记者的采访,几乎每个女人都梦想过与一伙要好的同性伙伴共同生活到老,高兴的时候各自款待各自的男人,就像人类学家兼早期女权主义者玛格丽特·米德预言的那样。
如果说事实部分是男女有别和男权压迫使然,那梦想部分则是“女权主义”使自身男权化的乌托邦了。法国当代作家凯瑟琳·班科尔洞察了这种心理:“似乎人人都把异性当作威胁,谁都不敢真爱,都觉得呆在自己人当中好些。”她还说,“现在的女孩子越来越把男人当作另一个种类来谈,而实际上抽象的、普遍的男人是不存在的。对男性而言,亦是此理。”
新一代的女性友谊中人可能不会接受这样的批评。在她们的生活中,男人是必要的,可是并不充分。34岁的贝纳黛特在生下第一个小孩10个月后与最要好的伙伴去摩洛哥度假了,她非常相信自己的理由:“我爱我家,可我需要感觉自己仍然作为自己而存在。”
如果定位于女性价值,那“新”友谊现象就很好解释了。专门研究女性价值的德国心理治疗专家米凯拉·于贝尔说:“已婚妇女越来越重视婚姻之外的种种社会关系,就是因为她们越来越敏感于自身的价值。热恋中的年轻女性也注意突破相依为命式的两人胶着状态,因为她们知道这样可能妨碍自我发展。”
友谊对这些新女性同样平凡而伟大。曼侬记得她15岁有了初次性经验后打电话给好朋友夏洛特,夏洛特的反应是“太棒了!咱们要庆祝一下!”然后两个女孩子用零花钱在大饭店里喝香槟,真像过节一样。当雷吉娜要生小孩的时候,娜塔莉、维罗尼克和海伦欣喜若狂:“这是我们4个人的第一个宝贝,我们都要当妈妈了!”然后4个女人一起去买摇篮,挑了整整一个下午……
她们在共同度过生活中的这些大事。巴黎13区咖啡馆的那个圈子已经在准备迎接2000年的晚会;另几个女人在帮助她们的朋友实现去柬埔寨旅行的计划;桑德琳娜和劳伦斯努力说服了达尼埃尔跟总打她的丈夫离婚…… 婚姻两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