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圆桌(66)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

(文 / 杜比 赵小帅 劳乐 洪晃)

愚蠢的世界杯

文 杜比 图 王焱

前些日了,美国电影《泰坦尼克》在全世界掀起热潮,有个韩国女学生却在韩国搞了个“反《泰坦尼克》运动”,她说,如果每个韩国人都去看一遍《泰坦尼克》,那么韩国的外汇储备就全被美国人给赚走了。像所有运动的发起者一样,这个女学生言过其辞了。报纸报道这个故事后,又替韩国经济算了一笔账,得出的结论是韩国人可以放心大胆地去看美国电影。

《泰坦尼克》热潮一过,跟着的就是世界杯了。结果法国巴黎又有人搞了一个“反世界杯运动”,声称在世界杯足球比赛期间要多搞一些音乐会和画展,让人们沉迷于高尚的艺术而不是粗俗的足球。

我想,我要是去一趟巴黎,有可能会参加这场运动,因为我可以去听很美的音乐、去看很了不起的画,还可以去凡尔赛、卢浮宫什么的,巴黎要比足球更诱人,去不了巴黎,我可以去朝鲜,这也算参加了,“反世界杯运动”,据说,朝鲜电视台根本就不转播世界杯的比赛,那里的人民生活得很宁静。电视台在上一届世界杯之后搞了一个“射门集锦”,把一个月的世界杯浓缩到一两个小时中播出。这不挺好。

我如此的想参加“反世界杯运动”,并不是因为我不喜欢看足球,而是因为我反感一股愚蠢的味道,比如哪一天你在报纸上看到这样一条消息—本报讯,巴西队前锋罗纳尔多在前往训练场地途中放了两个屁,据在场的记者闻来,这两个屁十分地臭,有可能是消化不良导致,这很可能会影响罗纳尔多在下一场比赛中的表现。据悉,巴西队昨天晚餐吃的是什么什么么什么……你第一次看到这条消息也许不觉得什么,可如果翻开另一张报纸,看到这样的大标题—罗纳尔多肠胃不适,有可能在下场比赛中缺阵,你可能就会觉得有点儿滑稽了,再打开电视,听到新闻里说,据最新消息,罗纳尔多的肚子没问题,然后再请出来一个评论家说:屁,屁,乃五谷杂粮之气也,……到这个地步,你就该闻到愚蠢的味道了。

总而言之,我是闻到一股愚蠢的味道了,每一股热潮总会有一股愚蠢的味道。比如有人说能看世界杯转播真是幸福,4年才这么一回。我听了就想,4年才能幸福一回,那么生活是多么的不幸呀。从这个角度看,我倒真羡慕那些不是球迷的朋友,他们的幸福会有别的尺度。所以,有人搞“反泰提尼克”和“反世界杯”,我听了就兴奋,尽管我看过4遍《泰坦尼克》而现在正天天熬夜看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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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子

赵小帅

我有一个姓沙的朋友。他很能喝酒,为人豪爽,所以我们这个圈子里的朋友都尊称他为“沙爷爷”。

我记得沙爷爷不是少数民族,但也许是来自张承志笔下那个挺吓人的西海固地区的缘故,沙爷爷的长相很有些异域味道。其中最“异域”的就是他的鼻子:又大、又红、又有些“嶙峋”。

我们这一小圈人还很喜欢看古龙。有一次,我们模仿古龙的笔法编了一个有关沙爷爷的鼻子的故事—名剑山庄的庄主坐在密室中擦拭着他心爱的宝剑。他的脸上露出了微笑。他有理由笑。因为他手中拿的是天下第一的宝剑。因为他正坐在天下第一的工匠设计的密室里。密室的人口只有他和工匠两人知道。而工匠已经被他亲手杀了。但是,他的笑容突然凝固了。因为他看到了一个鼻子。一个红色的鼻子。沙爷爷的鼻子。我们都很喜欢这个故事,因为我们觉得它充分表达出了我们对沙爷爷和他的鼻子的敬意。

但是,对另外一个鼻子我们就没有多少敬意:迈克尔·杰克逊的鼻子。那个鼻子现在成天被一块黑布挡着,我既不知道它现在在黑布下面是什么样子,也想不起来它原来是什么样子。我是相信它已经烂掉了。据说一大群顶尖医学家正在忙着修复那个鼻子,但我觉得修好它除了能增加一点医学上的临床经验以外没有更多的好处:这既不会使迈克尔·杰克逊显得更好看,也不会使他的歌听起来更好听。有这些工夫不如去修复埃及的狮身人面像的鼻子。

很小很小的时候我看过一个科学幻想故事,叫《丢了鼻子以后》。它讲的是中国一位卓越的香水鉴定专家在一场外国间谍谋划的事故中丢掉了自己的鼻子。为拯救这个“国宝”,国家也是动员了大批顶尖的医学专家。最后,一位专家从壁虎的断尾再生功能中得到了启发,想办法激活了人体中的肢体修复功能,于是那位香水鉴定专家又奇迹般地长出了一个和原来一模一样的鼻子。

我想迈克尔·杰克逊现在肯定会喜欢这个故事,而且很希望故事中的幻想成为现实。不过,我真不知道经过这么多道美容手术后的杰克逊重新长出的鼻子到底是白的还是黑的,或者弄不好还是个带块黑布的。我还是更喜欢沙爷爷的鼻子的故事,而且我相信,如果是迈克尔·杰克逊的鼻子出现在了名剑山庄的密室里,那位庄主肯定会笑得更欢。

马的故事

文 劳乐 图 王焱

我很喜欢马。最重要的原因是我觉得马很漂亮。其次可能是因为我知道不少马的故事。我印象最深的马的故事叫《野马“飞毛腿”》,讲的是美国西部一群猎人如何围捕一匹跑得奇快、名叫“飞毛腿”的野马:猎人们想尽各种办法、没完没了地追来追去,但每次都被“飞毛腿”像对付傻瓜一样戏弄了一番。后来,一个老猎人用陷阱加一匹漂亮的小母马终于逮住了“飞毛腿”。但是,“飞毛腿”在被带回农场的途中挣脱了绳索,一路狂奔着跃下了悬崖。

从各种动物故事中我了解到:动物比人类还容易中美人计。不过,在《黑美人》中也有一个有头有尾的马的爱情故事。一匹绰号为“黑美人”的黑色公马与它心爱的白牝马在贩马集市上分分合合了好几回,最后一次相遇时,它在运死马的大车上发现了白马。这个马的爱情故事虽然比不上人的那么错综复杂,但也足以使小说中的另一条线索:“黑美人”和它主人的感情显得无足轻重。

我是在一部名为《马》的话剧中发现人和马之间更为复杂的关系的。剧中的小男孩从小真诚地相信马是基督的化身。不过,他的马的故事是在精神病院里讲述的,因为他在一个风雨之夜戳瞎了附近好几匹马的眼睛。全剧结束时,包括给男孩治病的精神病医生在内的所有人好像都精神失常了,那些马倒是除了瞎了几只眼睛之外没有什么大问题。

最好看的马的故事是我亲眼看到的。北戴河的沿海公路的一侧是草坪,有一个老头在那里招揽骑马照相生意。通常情况下,老头会勒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两匹马站到离公路最近的草坪边沿,摆出一副妓女拉客的架式。两匹马每当老头不注意的时候就会躲到后面的小树林里,但老头一旦发现就会用鞭子抽或朝马身上扔石块。有一次老头在椅子上打了个盹,两匹马趁机躲到了林子中很深的地方。老头发现后当然是怒不可遏地骂了一大篇脏话、扔了好几把石子。两匹马都乖乖地回来了:不仅回到了“拉客”的原地点,而且很努力地又往公路上凑近了一点。很长一段时间它们没有再动过。

在阿拉伯有一个传说,说马是一阵南风变的。我不知道在我见过的这些马中有哪些是南风的化身

陈娘子

文 洪晃 图 王焱

陈娘子是我原来用过的一个秘书小姐,长得秀丽,长长的黑发直垂柳腰,一说外语就细声细气。

两年前,我一个外国朋友的丈夫在47岁时弃商从艺,来北京体验生活,借住我家。由于公事繁忙,我只得每天付250元人民币的导游费给陈娘子,求她牺自己的周末,伴同画家游览。

头个个周末他们上了长城。画家兴致勃勃,说长城不错,陈娘子更是太友善,随他爬上爬下,累得小脸通红,句怨言没有。为了减轻小娘子的疲劳,画家拉着她的手,娘子还表示有些不好意思。第二天在办公室,我立刻把陈娘子的导游费增加五十元,并婉转地暗示,如果画家有任何出轨行为,她可以随时停止导游,并严词拒绝。娘子笑了笑,说了一声“没事儿”。

第二个周末他们去了北京郊区的十渡,回来得很晚。显然在这天当中,画家的诗意、画意都受到了最大的刺激,回到家来立即匆匆把自己关在房里,疯狂地写啊、画啊……第二天在办公室,陈娘子问我,如果她一周有3个小时在白天给画家当模特儿,我会不会介意,据说因为画家对娘子的头发情有独钟。我一点没多心,很轻率地同意了—我没有意识到我要好的女友会为此半年不理睬我。

到了第五个周末,画家要求和我单独淡谈。他已大功告成,完成了他计划在中国要做的事,并首次提出请我看他在中国期间所创作的几幅精品。酒足饭饱之后,画家推出了两张用红丝绸蒙盖的油画,他大臂一挥,用了一个很夸张的动作将两块红绸拉下,显示出两张人体画:一张是陈娘子的乳房,另一张是陈娘子的屁股。我没有看见预料中的很多毛发,就是有,大概也不是长在脑袋上的。

画家说他已经爱上娘子,并将立刻回家与我的朋友离婚,再回北京娶陈娘子为妻。第二天,一到办公室就发现桌上放着陈娘子的辞职信,信中说她永远不会忘记我给她的机会,并将导游费一分不少地退给我,说:“这钱我收下不合适。”

这件事情当时的确使我很恼火。一来我又要开始找秘书,二来我如何向我的好友、画家夫人交代?!

陈娘子的所作所为使我大大不快,但冷静下来,倒是想到:其一,像陈娘子这样出身平凡而又不甘平凡,死活要改变自己社会地位的女子,寻找的是一种社会出路。她的寻找方式没有采用暴力,而是用通婚手段,这并没有什么过分。

其二,引申看,这也可以说是让第三世界分享发达国家财富的一种方式。如果第一世界的每一个人都找一个第三世界的配偶,那也许就不需要世界银行这样的官僚机构来平衡地球上的南北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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