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点追踪:朔州毒酒,喝死的终归是他人

作者:王珲
热点追踪:朔州毒酒,喝死的终归是他人0制造毒酒嫌疑人王某被抓获(新华社)  

虎年前后的山西朔州,当众多农民兄弟沿用传统的心愿迎接新一个农历年时,却不知道自己的朴实已被这个不朴实的社会嘲弄了。劳碌一年,付出了许多艰辛,只求过年时喝上一口白酒,一个简单的心愿,却要用生命的代价来换取!

1.26特大假酒中毒案,就这样给新年蒙上了厚重的丧服,它嘲弄人的无情手段,比那一杯新土前跪倒的孤儿寡母还要令人悲愤。经传媒正式宣布,有27人被假酒夺去生命。幸存者毕竟是多数,然而幸存者也是不幸的,直到2月8日,又有太原西山地区因假冒“应县二锅头”中毒致死的事件发生。谁有预知悲剧降临的能力?

朔州批发散装假酒的杨万才家的大门内有一副春联:酿成春夏秋冬酒,醉倒东西南北财。杨万才没有细想,他敛下的四方财是怎样一些不易的辛苦钱。买廉价散装酒过年的农民们,即便是听到媒体告诫不要再喝散装酒了,还不舍得倒掉,他们哪能相信别人会平白无故来要他们的命。

甲醇并不是真正的凶手,它不过是拥有和酒精一样的气味,难以辨识于工业酒精,它的用途不是用来喝的。然而在制假酒的人眼里,却因它的价格比酒精低廉而倍受青睐。早在1996年9月,国家技术监督局、国家工商行政管理局、卫生部、化工部、国内贸易部、公安部和轻工总会就已联合发文,要求必须将甲醇产品按国家有关规定进行生产、销售和使用,严禁以任何方式流入食用品市场。是谁让个体经营户陈广义可以不需任何手续拥有工业酒精(甲醉)的销售权?是谁让因多次造假甚至服刑一年的王青华,仍可肆无忌惮地造假酒?是谁让太原化肥厂、原平化肥厂如此大胆,敢将剧毒的甲醉出卖而不问去处?执行和监督的职权都属国家,然而售假者杨万才称,质量检测、卫生防疫等职能部门从未主动去检查过;制假者王青华所在的山西省文水县胡兰镇贯家堡村,无照长年造酒的绝不只他一人,而其村长和村支书记都声称对此事从不知晓,因为他们很多村民的家里都没去过……山西省委书记胡富国说:“酒是谁都可以生产的吗?怎么平日就没人好好管管?”其实,他最该问的是他自己。

传媒为之动怒,国家为之紧张,国家工商行政管理局、国家技术监督局连发指令,截止到2月10日,山西的制贩假酒者多已被拘捕,而大量山山西流入黑龙江、吉林、河北、内蒙古等地的散装、瓶装白酒也已收缴、查封,其数量高达11万吨。山西假酒中毒大案直捅到中央,因为死了人,形成了事件,才最终导致了全国工商行政管理系统“地毯式”地对食用酒生产厂家的突击检查。各处都有消息传来:广西、河南、上海均有假酒被查抄。制假造假有如此宽泛的辐射面,原就不会是小小几个王青华能在其中兴风作浪的。

时间终究会淡化幸存者对这一切不幸的记忆,山西假酒案事发的今天,人们已经记不起一年前发生在云南省会泽县的同样案例。再往前追溯,自1992年以来,全国就有8起重大假酒致命案,75人遭此恶运。假酒案频繁地发生,受害者多是无辜的平民。人民是需要保护的,因为需要保护,才需要有工商管理局、技术监督局、各级政府的官员。但频频出现的致命的假酒却使我们感觉保护丧失的恐惧:11万吨假酒竟从四面八方涌向千家万户!我们的各级吃“官粮”又是为人民服务的官员究竟都哪里去了?

令人心寒的怕不仅于此。今天的人们学会的不是汲取教训的能力,而是平衡。在远离事件发生地的都市,有人除了拿这件事打趣,还使用了自以为公允的理性分析。比如说,“这造假酒的可真够傻的,多兑些水把浓度降下来,不就毒不死人了……”也有人说,“有钱人谁会去买这种酒喝?”他们把死去人的命归于偶然,甚至把原因归于贫穷了。钱日益成为衡量这个社会的标尺,贫穷成了罪过,而人在其中的价值,不过是他的钱累积起的砝码有多重。

传媒让人们在过去的一年里,不断地感受着令人发指的事情,这些事激发了无数人的义愤。然而义愤终归是义愤,在当今社会,别人的生命与己的关系似乎越来越远。物质文明最大的推动力,便是可以让人以为自己便是达到无穷无尽的第一要义,只有自己才是最重要的,每一个人都在被这个物质的齿轮推动着,有人是自觉的,有人是受动的。

另有一则不是关于人的报道让人久久不能释怀。东北某药厂为提取熊胆汁制药,圈养了十几只黑熊。每天晚上有一个固定时候,熊们被罩上铁马甲,以一根管子直插胆中,胆汁就被一点点地抽取。对熊们最大的残酷不仅是每天都要抽取胆汁,而是每天结痴的伤口都要被重新戳破,以至每天时辰一到,它们都会浑身发抖。然而更令人恐惧的是国人在对此事的议论中,还认为制药是造福人类,言下之意,熊为造福人类忍受痛苦,也是一种自然的贡献,可以得到体谅与理解。人当然是至高无上,自己当然更至高无上。但也许有一天,人和自己也就会像这些不堪忍受折磨的熊,在社会发展无可扼制的私欲之下,在人看不清别人是人的时候,也就不把自己当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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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州个体户杨某制造毒酒的作坊(新华社)   假酒朔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