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热点追踪:我拿什么来爱你,以慈悲?以机制?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文 / 刘天时)
芦荻的憨憨
毛书虹的憨憨(毛书虹供图)
毛书虹说:“我爱它们,但我只能量力而行。”(毛书虹供图)
“憨憨死了。你别来!"1月6日早晨,芦荻打电话给毛书虹。不容对方解释,芦荻挂了电话,为憨憨订制了棺木,准备第二天埋葬。
这天傍晚,毛书虹下了班,驱车赶到人大静园1-30号的时候,芦荻正在哭,毛书虹搂住芦荻的肩膀。
憨憨是芦获收留的一只小狗。10月底,被毛书虹认养。北京素人皮具公司的总经理毛书虹是小动物保护协会的重要成员之一,在去年年底芦荻和她的210只小动物陷入困境的时候,曾多次解囊相助,出谋划策a12月初,小狗憨憨病重,喘、咳嗽、发烧,医生诊断为绝症狗瘟,毛书虹有意为憨憨施行安乐死。芦荻坚决反对,要求毛书虹送还憨憨。这之后,芦荻每日守候着憨憨,为它注射上百元一支的血清。元旦前后,憨憨病情恶化,整日昏睡。毛书虹再次试图说服芦荻为憨憨施行安乐死,芦荻不忍,并拒绝毛书虹再来探望憨憨。
这期间,芦荻和她的200多只遭人遗弃的小动物的故事虽然不断地出现在媒体上,并引来热心者的电话和拜访,但芦荻和她的200多个“孩子”仍身处困境无以自拔:古董家具和中央党校的讲课费换来了三五个月的猫粮狗食,那三五个月之后呢?芦荻的家中的伤猫病狗有增无减;四季青饲养场的狗房仍未装好;原来口口声声要帮忙的骗了钱再没回音;大兴的狗仍然没搬过来;王经理说是要帮建三产办兽医院,说说都不来了,丽丽每月拿全额工资却每周一三五去学拉丁舞,协会的事一搁再搁;打电话要领养的不少,可直正符合条件的只有6个,这6只里,芦荻因对主人不满又要回了4只;芦荻开始和老伴吵架,甚至说到了离婚……不知道是温文尔雅的芦老师脾气变坏了,还是周围的人都太不值得信任了?
同情—焦虑—烦躁—抛在脑后,在芦荻和她的小动物的悲惨故事对常人所起到的“情绪波动”作用之外,似乎只能是芦荻的孤军奋战,因为似乎每个人都能找到比倾心于一只猫狗更重要的事情。
憨憨死的这一天傍晚,毛书虹、芦荻和屋子里所有的人都沉浸在温情的感伤之中。她们回忆起憨憨,就像童年失去的一个伙伴。
“它傻得可爱。老是四脚朝天,要不就躲在垃圾桶里怕羞不敢出来。
“它打针的时候从来不哭,只是搂着我的脖子直抖。
“我第一次去看它,离开后,它蹲在大门口半个小时不肯回屋;第二次它的头不能动了还用舌头找我的头;第三次见它,它已不能下地,从一个板凳蹦到另一个,最后蹦到我身边的行军床上,它蜷在我的羽绒服上含着我的手指怕我离开……”
除了感伤,还有激愤。毛书虹为神州爱犬乐园的所见所闻“耿耿于怀”:当年3万一只京吧的好价格没有了,优待宠爱也没有了。它们被扮成狗皇帝狗皇后戴着铁链关在护栏里脏巴巴的患上了眼病。它们不要香肠,它们只要你抱一抱。“它们把前腿从护栏里伸出来向观客示意,然后再也抽不回去了,前腿化脓腐烂多日,然后饲养员过来了,麻药也不打,举刀剁下……”
毛书虹再难平静,“芦老师一个人在收拾大家作的孽。夫妻吵架拿狗撒气,关在屋里不准吃喝,不愿养了就拎到芦老师门口说‘如果你不收我就勒死它’……它们是无辜的,完全信赖我们的啊……”
这天傍晚,毛书虹从芦荻家出来,一路上渐渐恢复了平静。她仍然伤心,但已不再像刚才那么伤心,她想念憨憨,会把它的照片放大挂在客厅的墙上,但她近期没有收养小猫小狗的计划了,“我不再是个任性的小姑娘了,我要量力而行”。
量力而行。“就像……我喜欢憨憨,我知道把它一个人锁在家孤独,但我仍要上班;我给它做一个舒适的窝,我不希望它上床;我抱抱它,但我不会日夜守着它……”毛书虹觉得自己“不能太奢侈”,“我要对工作负责,对我的工作状态和心情负责,我不会允许它影响我的情绪”。
毛书虹的“现实主义的爱”和“分寸”也体现在她对小动物保护协会前景出路的设计之中。
“一是安乐死。甚至可以借鉴香港的做法。在香港,被人遗弃的动物在被公共组织收留之后,如果一定时期内没人认养,便可安乐死。二是疏散。放低认养条件,甚至冒着再次被遗弃被虐待的风险。三是建立俱乐部,实行会员制。建立收费的宠物乐园,让小动物自己养活自己。”
办俱乐部、办三产的事仍无头绪。协会没钱,而投资的人要预算要回报,“有人不爱动物,有人想通过投资改善自己的生活,这无可厚非。”
毛书虹的意见是在仁慈和爱心之外,更要靠机制靠利益。 动物狗小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