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面孔当战场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文 / 熊康)
好莱坞明星切尔
(左)吸脂手术前的准备工作 (右) 激光蒸烤皮肤
阿尔卑斯山白雪皑皑,日内瓦湖波光粼粼,47岁的米歇尔·普弗尔格在这美丽的地方干的是切切割割、缝缝补补的营生。不过,他可不是什么裁缝,而是这里一家“草原”医院的外科医师,是美容、整形、修复方面的行家里手。他的日常工作是,把人松弛的面颊和小腹收紧,抽去多余的脂肪,抬高眼睑,熨平皱纹,使人身上因自然原因变得粗糙,或由于事故不幸遭到损坏的部位恢复青春与美丽。
“我们拥有世界上最漂亮的手术室,”普弗尔格说。“草原”医院是一家国际性的美容整形中心,服务对象是那些渴望变得更年轻、更漂亮、更具魅力的人,以女性居多,但男性的数量在不断增加,他们主要来自管理阶层、时装业和广告业,想在这里来一次从头到脚的大翻新。
在病人躺上手术台之前,“我们先要在电脑上找出缺陷所在,”美学顾问阿莲娜·利拉说。然后,电脑屏幕上的彩色照片会模拟出脸部、耳朵和鼻子等的理想状态,模拟对象一般是病人最不喜欢的部位。
“这不过是一种小手术,可往往需要投入很大的精力,”普弗尔格说。伴着莫扎特的钢琴曲,这位外科医师的手术刀伸向了弗里堡一位女理发师的鼻子。她的鼻梁在车祸中受到了挤压,必须让它重新挺起来,把上面的小压窝填平。病人在麻醉后进人了睡眠状态,呼吸管插在苍白的唇间。医生把揭下的皮肤翻转开来,让鼻骨裸露在外。受创的骨骼组织被刮掉,鼻隔膜上一块可有可无的软骨被取下,用来再造鼻梁。这时候,一缕血丝从鼻中流出。为了尽可能让病人少流血,切开的血管迅速被缝合了。
在两名助手的辅助下,医生一再预先测试手术的效果。他把皮肤放回鼻上,用拇指和中指将其小心翼翼地抚平,从侧面和上部观察已变得挺直的鼻形,把有点歪的鼻尖调到标准位置,再把一块半透明的软骨弯成半圆形,以填充鼻上的压窝。最后,他用一根蓝线将刀口缝合。线到后来是要拆掉的,线上的颜色却可与鼻上组织融合。仅仅一个小时后大功告成了,医生穿了绿色罩衫的背部已被汗水湿透。
普弗尔格说,凡是看上去让病人觉得难堪的部位,他都可以用与鼻手术相似的方法加以处理。比方说脸部,它在变得年轻漂亮之后还必须“保留其独有的特征”。
在2000年行将来临之际,美容整形行业正在毫不吝惜地利用人们的青春梦大作文章。普弗尔格就是这一行业中目光较为敏锐的一员。
在纽约的美容外科医师丹尼尔·贝克看来,人们出于对年轻美丽的迷恋和渴望,不惜在自己身上做太多的手术,甚至任山医生采用一些值得怀疑的方法,这类事情还远未达到高潮。许多人为了与岁月的痕迹杭争,施行了费用昂贵而危险性极大的手术,事后才大呼上当。美容手术中蕴含的危险是显而易见的,手术方法五花八门,同时也不无争议。
手术中的激光灼烧常常给病人带来灾难性的后果,留下可怕的伤疤。瑞士的普弗尔格和美国的贝克都曾遇到过这类情况。“这种事会出现得越来越频繁,”普弗尔格预言说。
“美容业的市场需求是巨大的,对于病人来说又是深不可测的。生意兴隆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汉堡的整形与美容外科医师菲斯特格说,“其原因在于,在这个崇尚自我设计的社会,好的外形就是一种看得见的财官。今天劳动力市场的激烈竞争又使得外形的重要性更甚以往,特别是当一个人年过40的时候。”
对皮肤表层进行激光蒸烫能够熨平眼角及深层的皱纹。但脸上山此受到灼伤的部位会大面积地被疱疹病毒和细菌所侵占,遭到它们的蹂躏。“那样子真是惨不忍睹,”德国下萨克森州罗滕堡教会医院的外科医师兽道夫这样说。他警告道:“即便手术后恢复得很好,但经过激光处理的皮肤会整体变得单薄而敏感,皱纹会在‘劫’后重生。”
鲁道夫通报说,在过去5年间,他们医院采用的美容手段增加了10倍。在1996年的调查中,有5000名病人愿意接受最新式的美容手术,其中包括20%的男性。
方法之是在身体的某个部位注射自己的脂肪组织。脂肪物质取自大腿和臀部等脂肪最为丰厚的部位,可被注入脸部、胸部,甚至阴茎,哪儿发育得不够健全就用在哪儿。这种在私人诊所和美容中心司空见惯的手术“后果总是十分可怕,”汉堡的菲斯特格断言说,“得不到血液供应的脂肪细胞干脆就会消亡,余下的只有凹陷甚至孔洞”这种情况下,如果脂肪被身体重新吸收的话,那对病人来说还算是万幸。在较大规模的脂肪移植术中,常常还会出现所谓的囊肿,皮肤因而变得既红肿又紧绷绷的。总有一天尖肿会爆裂,囊内物质会向外排空。
鲁道夫在脂肪移植术中见识过各种颜色的血肿,从红色到蓝色,再到绿色。作为一种改良措施,在隆胸手术中,可将自身的脂肪组织连同各种管道一同移植。但这种方法也会引起各种并发症,与显微外科相关的血管和淋巴管等“可能会重新封闭,导致移植物的坏死”,鲁道夫说。
借助骨胶原、硅酮等体外物质整修身体部位的方法也曾盛行一时。好莱坞明星切尔做过注射硅酮的隆唇手术,如今看上去像是多了一个下嘴唇。在欧洲国家,将液态硅酮用于医疗是不允许的,但仍有许多医生在非法使用。山于这种化学填充剂的副作用迄今在科学界尚未得到证实,于是便有许多人趋之若鹜。与此不同的是,在为男性整修小腿肚、胸肌或二头肌时,医生使用的往往是坚硬的固态硅酮。
对此鲁道夫仍是满腹狐疑。他见识并补救过多个糟糕的病例,要么是植入物爆裂危害身体,要么是外表完好的植入物滑入肝部或淋巴结等等。
美国一家名为《魅力》的时尚杂志总结件“一张衰老的脸就好比是一个巨大的战场。”在美国,每年至少有7万人次接受脸部整形手术。就像是铺床时的一张床一单一样,脸上皮肤被揭下,在剔除多余的物质后再被拉紧和铺好。碰上医生的手感不好或是缺乏经验,皮肤延展过头,不久脸上就会滋生出新的皱纹。然后又要再做拉皮手术。大多数情况下,手术做过3次之后,脸部便会变得一片空洞,毫无表情,眼部深陷,眼神怪异。
在实施拉紧眼皮等小手术时,一着不慎也会满盘皆输。“1/10毫米的误差就足够了,”普弗尔格说,“人的目光看上去就像一条挨了打的狗。”
过去几十年间,整形外科医师们至少发明并使用了25种可取代拉皮手术的方法,它们是:SMAS, SACS, SMILE, FAME,Skoog, Composite, Bivector……在这些高深莫测的名称背后,医生施行的是不同方向、不同层次的手术,或在皮肤系统表层,或在深层,甚至深入到骨膜之中。
为了证明何为最有效的美容方法,贝克与达拉斯的萨穆尔·哈姆拉、巴尔的摩的奥斯卡·拉米雷茨、旧金山的约翰·奥斯利联手做了一个特殊的试验:1995年3月,在旧金山的戴维斯医学中心,他们运用各自不同的方法,同时为两对年龄分别为49岁和56岁的双胞胎姐妹实施了整容手术,200名外科医师莅临现场观摩。
哈姆拉为安德里亚(并非真名,以下相同)采用的手术方法是“Composite”,一种对脸部、颈部的皮肤和肌肉同时整修的方法,眼皮、两颊的脂肪膜也将同时被提高。
奥斯利为贝蒂施行的是“Multivector”术。手术在脸部深层展开,截短肌肉组织,吸去多余的脂肪。
贝弗莉是位经常遭到阳光暴晒的高尔夫球手,又爱抽烟,因而衰老得很快。为她手术的是拉米雷茨。在内窥镜辅助下,他的手术刀朝着上半脸的骨膜挺进。对于下半脸和下颌,他用的是传统的拉皮方法。
贝克为奥德丽所做的手术最少侵略性,一切都依照传统的方法进行。
到底哪种方法更具优越性,在术后两年的今天下断言还为时过早。这4位女士“看上去状况都很好,而且从根本上好于手术之前。”贝克说。但只有最后的结果才算数。
贝克仍然坚持认为,只有简便、温和的方法才能达到自然的效果。对这一点,他的瑞士同行普弗尔格深表赞同。普弗尔格是一种较少造成损伤的“Soft-Lifting”方法的发明人。这种方法的特点是:局部麻醉,只把位于双颊的少量皮肤连同肌肉一道拉紧,术后的伤疤细小,康复较快。
普弗尔格对那种标准化的面具式脸孔和鼻子深表厌恶,他认为,手术方法必须服从每个人的脸部特征,瘦削还是丰满、皮肤的张力、年龄,以及起决定作用的骨架。贝克也对那种没有一点皱纹或疤痕的平滑状态持怀疑态度。两人不约而同地对慕名前来的病人许下三个保证:“第一,由我亲手为您手术;第二,术后您看上去会很自然;第三,您的脸上还会有皱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