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黑客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

(文 / 江之泳)

电脑与灵魂间的脐带

最近,臭名昭著的黑客组织“骗人高手”的创建者之一约翰·李谈了他10年的黑客生涯。他12岁时开始成为黑客,这10年还包括他十八九岁时在狱中呆过的一年。李不承认他干过什么坏事,他说,他在计算机上“按5个键就可以犯罪”。他可以做到以下几点:改变信贷记录和银行存款余额;免费乘坐机场巴士,免费搭乘班机,免费住旅馆,吃饭“无需任何人付帐”;改变公用事业费用和房租;向互联网络上的所有用户免费分发计算机软件程序;轻而易举地获取有关交易内幕的信息。虽然坐牢“一点也不好玩”,但李承认,他肯定不能抵御再干一次的诱惑。

加利福尼亚州立大学的杰罗姆·杰克逊在进行一番独创性的研究后,在《刑事司法评论》1994年春季号上报告了他对一个他称作“诈骗高手”的新犯罪团伙的调查结果。这些职业小偷通过伪造申请或电子偷窃获取信用卡,然后将它们在国际上流通,以骗取钱财。这些年轻人在贫困中长大,他们希望过上“好日子”。他们为自己的欺骗技巧而得意洋洋,甚至狂妄到觉得他们不会被抓住。的确,在杰克逊对他们进行跟踪调查的5年间,他们中没有一个人被抓住。

最典型的黑客案例是1995年对联邦调查局通缉的头号电脑黑客凯文·米特尼克的追捕。米特尼克几乎是美国黑客中的一个神话。有关他的传说四处流传。据说他还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时,就凭借一台电脑和一个调制解调器闯入“北美空中防务指挥系统”的主计算机内。1983年好莱坞拍摄了电影《战争游戏》(War Games),演绎了同样的故事(在电影中一个少年黑客几乎引发了第三次世界大战)。1988年他被执法当局逮捕,原因是DEC指控他从公司网络上盗取了价值100万美元的软件并造成400万美元损失。他甚至未被允许保释。当局认为他只要拥有键盘,就会对社会构成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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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头号电脑黑客凯文·米特尼克

但与前述“高手”不同的是,米特尼克似乎不是为了钱。他是一个自由的电脑编程人员,用的是旧车,住的也是他母亲的旧公寓。他对电脑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当洛杉矶的检察官控告他损害了他进入的计算机时,他甚至流下了眼泪。一位办案人员说,“电脑与他的灵魂之间似乎有一条脐带相连。这就是为什么只要他在计算机面前,他就会成为巨人的原因。”

米特尼克只有3岁的时候父母就离了婚,他跟着母亲生活,很小就学会了自立。13岁时他喜欢上了业余无线电活动,在与世界各地无线电爱好者联络的时候,他第一次领略到跨越空间的乐趣。他很快转而对电脑发生兴趣,但母亲却无力为他购买一台电脑,他只好整天泡在电脑商店里。中学的老师认为他是个聪明孩子,直到有一天发现他使用学校的计算机闯入其他学校的网络。他不得不因此而退学。不久,出于同样的原因,米特尼克被一所社区学校开除。对他来说,玩电脑决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获得一种强大的权力。

米特尼克被判处一年徒刑。出狱后,他试图找一份安定的工作。然而,联邦政府认为他是对社会的一个威胁,像被证明有罪的强奸犯一样,他受到严密监视。每一个对他的电脑技艺感兴趣的雇主最后都因他的监护官的警告而拒绝了他的申请。

联邦调查局甚至收买了一个黑客同伙,诱使米特尼克重操故伎,以便再次把他抓进监狱。这方面米特尼克从来不需要太多诱惑,他上了钩,非法侵入了一家电话网。但头号黑客毕竟不凡。他打入了联邦调查局的内部网,发现了他们设下的圈套,然后在逮捕令发出之前逃之夭夭。联邦调查局立刻在全国范围对米特尼克进行通缉。

这是在1993年。其后两年中,联邦调查局不仅未能发现米特尼克的踪迹,而且,有关的报道更使这一案件具有了侦探小说的意味:米特尼克在逃跑中,设法控制了加州的一个电话系统,使他得以窃听追踪他的警探的行踪。

1994年圣诞节,米特尼克向圣迭戈超级计算机中心发动了一次攻击,《纽约时报》称这一行动“将整个互联网络置于一种危险的境地”。这一攻击的对象不是别人,而是人称“美国最出色的电脑安全专家之一”、在该中心工作的日籍计算机专家下村孜。米特尼克从自己手中盗取数据令下村孜大为震怒,他下决心帮助联邦调查局把米特尼克缉拿归案。圣诞节后他马不停蹄,终于在1995年情人节之际发现了米特尼克的行踪,并通知联邦调查局将其逮捕。在法庭上,带着手铐的米特尼克转向出庭作证的下村孜说:“你好啊下村,我钦佩你的技术。”

当有记者问下村孜,怎样才能保护网络不受黑客侵犯时,他回答得很简单:“更加有力的加密技术。”然而,事情并不那么简单。

黑客爱电脑?

美国《未来学家》杂志指出,想通过技术或常规执法途径减少电脑空间犯罪的前景将是暗淡的。大多数机构没有对付这类犯罪的人员或技术,而且迄今为止,所有的高技术办法都几乎立刻遭到黑客的反击。

由于在今后几年中,个人将通过电脑同他人见面或交谈,而且技术的发展将使电脑比以往更加容易携带,保护资料的新技术将涌现出来。但是随着系统不断简化,它们变得更广为人所接受和易于进入,也产生了更容易被人侵入的问题。

利用光学模式、DNA鉴定、语音声谱仪、加密以及其他办法也许能减慢黑客的侵入速度,但是就对付今天聪明绝顶的电脑黑客来说,没有任何办法是万无一失的或足以构成什么了不起的挑战。麻烦在于,将来,技巧之高远胜于今天的闯入者的人数将大大增加——一位专家把这称为“电脑犯罪的大众化”。

只要懂电脑,任何人——男人、女人甚至孩子——都可能成为电脑化空间的窃贼。犯罪本身实际上将经常是虚拟性的,有时候会留下记录,但更多时候无迹可寻,它只发生在电脑化空间,唯一的记载便是那一闪即逝的电子脉冲。

常规办法很可能无法控制电脑犯罪。技术在电脑化空间犯罪者一边,而促使他们犯罪的诱惑是很大的:好玩、刺激、富于挑战性又有利可图。唯一真正有帮助的力量是个人的良心和个人的价值准则。它们必须建立在这样一种信念上:偷窃、行骗及侵犯他人私生活被视为不可接受的行为。但是这种力量是否非常成功,近10年中还没有得到证实。

行为心理学家认为,所有价值观的获得都来自于奖赏制度,其次才是惩罚制度。因此,如果这些价值观对我们的生存是必要的,那么就应该有意识地训练孩子们按照这些价值观去生活。如果所有的公民——亦即所有的电脑用户——都学习了这些价值观,同时努力遵守这些规范,那么电脑化空间就可能成为其缔造者设想中的神奇美好之地。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在探索电脑化空间价值准则的过程中,最有可能成为该项行动同盟者的是80年代的青少年黑客。他们中的许多人是90年代的软件编程人员。政府和商业计算机的管理者现在越来越多地要求黑客将有关电脑安全的知识传授给他人。在《财富》杂志500家大公司排行榜上占有一席之地的许多公司以及众多政府机构,已经聘请黑客检验它们的系统,它们甚至还要求黑客为它们设计新的保安规程。

因此,黑客正在帮助保护信息高速公路免受闯入者和恐怖分子的袭击。正如一个黑客所说:“黑客爱电脑,他们希望电脑化空间平安无事。”

这就涉及到对黑客的重新认识和评价问题。

无休止地完善计算机

黑客中有一种朦胧的意识:通过暴露网络中的缺陷,他们实际上从事的是某种公共服务。那些系统被侵入的用户当然不会这样想。但事物有时是复杂的。

1995年9月,两位加州大学的研究生黑客伊恩·戈德伯格和大卫·瓦格纳一起发现了网景公司设计的用于人们通过环球网进行信用卡购物的软件程序中的一个漏洞。他们将其公布于众,网景公司随后推出了该程序的修正版。但紧接着,他们又公布了新的漏洞,向商界发出公告:由于各公司都抢着将酝酿中的交易输入互联网络中,那些声称金融交易安全无虞的公司将很快发现他们的声明受到考验。

戈德伯格和瓦格纳自诩为爱挑剔的学生,遵循黑客亚文化群由来已久的查获缺陷并予以公开发表的传统。这样做的目的是无休止地要求完善软件。这与受到政府资助的美国官方计算机安全警卫机构“计算机应急小组”不同,一般说来,它对其发现的缺陷守口如瓶,或者对别人发现的缺陷保持缄默。

戈德伯格高度评价网景公司在他煽起公众质疑之后,处理自身存在的问题时的举措。在推出没有戈德伯格及其同事们9月份发现的缺陷的新版程序后,该公司宣布举办名为“网景缺陷大奖赛”的竞赛,那些发现和找到该公司产品中安全漏洞的人可获1000美元的奖金。

戈德伯格这样的黑客和像网景公司这样的公司之间合作的意义表明,包含黑客道德标准在内的计算机文化或许会完全(或不完全)地融进商业化利用互联网络的主流中。

那么,黑客的最终道德标准究竟是什么呢?

电脑史学家说,三代年轻的电脑人有意使电脑脱离集权化,成为今天这个样子。60年代,第一代电脑捣乱分子聚集在大学计算机系教室里,利用分时技术允许多个用户同时执行多道程序。第二代人在70年代发明并生产了个人计算机,领头人是苹果公司的创建人史蒂夫·乔布斯,使计算机王国的老大IBM公司颜面丢尽。第三代人是软件设计师,包括盖茨,他们在80年代为个人计算机设计了各种应用软件。第四代人是前人未曾谈到的,今天已经出现。

他们创造、发展了Internet。他们的信条是,对计算机的访问应该是无限制的、完全的;信息无价;打破权威,推动分权;计算机可以创造美和艺术,并使人们的生活变得更好。

也许这才是真正的黑客。 电脑黑客电影黑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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