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国“气球”与世界“泡沫”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文 / 方向明 皮昊 邢海洋 武汉)
台湾歌星苏芮的《牵手》,曾在中国大陆深入人心,但大陆公众却鲜为知道她的《涨停板》:“富裕的社会游资在泛滥,做点轻松现成的交易何必流汗……股票股票涨停板……跌停就抗议涨停笑嘻嘻,只赚不赔这门生意大家都满意……”苏芮这着《涨停板》唱出了台湾人投机致富哄抬股价的心态。
就在苏芮这首歌唱红台湾岛时,股灾发生,加权指数从12682跌到2485点。中小投资者在证券公司门口贴出血书,号召大家把最后一滴血流出来。甚至有人打出“黑血双十节,普天同哭”的标语。但当他们以如此激烈的方式宣泄情感时,实际忘记了一个基本事实:恰恰是他们把股指从1000点推到12000点。
中国大陆和台湾的证券市场同属“新兴市场”。1985年,美国诺贝尔奖得主托宾先生曾郑重建议,中国至少20年内不要开放股票市场。其理由是,股市必须以高度发达的市场体系为基础,需要完美的法规体系。但时隔5年,中国大陆建立了股票市场,至今已发展成500家上市公司,3000亿流通市值,2100万股民。
就在中国股市昂首阔步之际,1996年发生了人们不愿看到的暴涨与暴跌。社会学者陆建华认为,在这次股潮中中国股民经历了一场风险洗礼,但从暴涨阶段股民的心态看,中国人对整体经济的风险承受力大大加强。被套牢的股民不必悲观,不必怨天忧人,拿出点“好汉做事好汉当”的气概,敢追牛气敢套熊。
中央财经大学证券期货研究所所长贺强认为,市场无情,只有顺势而为,才是真正的赢家。投资者要注意设置平仓点和止损点。当股价到达设置的平仓点或止损点时,不能对后市抱有任何幻想,应当毫不犹豫地出货,如果稍一迟疑,股价大幅下滑,那么你就会深度套牢。而且此时,你损失的不只是套牢的几元钱.更重要的是你损失掉了一次抄底获利的机会。
台湾股市涨跌无常,令人没有脾气
对于明年股市走势,专家学者普遍乐观,国家宏观形势总体趋好,1997年又有一系列重大事件发生,这都将对股市产生积极作用。而且发展资本市场是国家的一项长期战略方针,不能片面地理解管理层只想让股市“跌下去”,那明年的100新股还如何发?资本市场还如何进一步发展?管理层不仅要让股市活跃,更希望不要出乱子。
有的专家还奉劝股民要“风物长宜放眼量”:股票长期趋所势总归向上,拿着它只有输时间而不输资金。对于1997年股市走势的具体节奏,社科院金融研究中心副主任王国刚分析:股民普遍希望香港回归之际在股市上掀起高潮,但如果站在管理层角度,更希望回归之后及15大召开之后形成红火场面,更具轰动效应。当然,股市还有其自身的经济规律,政策只是决定股市走势的决定因素之一。
专家学者们似乎对反思1996年股潮更感兴趣,普遍的结论是:一天在股市又买又抛几个来回,换手率过频;一些个股市盈率高达5000倍;价格的大起大伏;充分显示1996年的中国股市投机性太强。
从中国股市的6年走势看,长期投资比短期投资回报率高。但在1996年的时间程里,投机的回报率简直惊人。上海证联投资集团董事长陶永根曾检验了一次,以10万元做本,3个月后净赚51万,收益率高达512%。而陶总的基本炒作方法是,当一支个股在低位露出一线曙光时坚决买进,在第二天或第三天上涨时抛出。相形之下,注重长期投资理念的王寒冰先生也以10万做本净利才8000元。
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员樊纲:1996年股市存在的人为风险诸如内幕交易、联手操作市场之类的行为。在这个“人为的风险”较大的市场上,用自己的钱“炒股”的小股民们要特别具有风险感意识,因为他们会是最大的受害者。制造风险的人往往能获利,而吃亏的往往是小股民。
中国社科院金融研究中心副主任王国刚:若入市资金是投资者自有资金,为资金性质所决定,股市的变动一般不致严重影响股市的正常运行;若信贷资金大量入市,股市变动的影响将大大强化;苦海外资金大量入市,其后果将不堪估计。
华鼎财经资讯网络的龚伟力:股市投机风盛行,违规透支,操作股市,联手做计庄,狂炒个股。这种狂拉滥炒不计成本,不看业绩的行为,使股市风险与日俱增,管理层才出台一系列监管措施。从所有这些措施来看,管理层不希望看到股价上涨过速而带来的日益增大的风险。
社会学者陆建华认为即使在成熟的证券市场,扮演上帝的并非只是经济因素,有时非经济因素也会升为A角。中国股市带有明显的计划经济的转轨痕迹,因此政府必然对尚不规范的股市“兼顾职责”。
学者张承耀:取消长期储蓄保值补贴和两次降低利息率,可以说是已经“放了水”,但“没开好渠”。所以大众资金一古脑挤进股市,前几年一直限制企业从债券市场直接融资。此外,纽约市场上共同基金有4000家,许多老百姓是通过这4000家台湾股市涨跌无常,令人没有脾气共同基金间接地持有股票的。还有国外居民购买人寿保险是长期投资的重要方面,居民的长期投资通过保险机构转化成为实业公司的长期资金。目前,中国百姓有个人投资的欲望,因此网开多面,就能减少对股市的压力。
人民银行金融研究所的林致远认为,应该把开户费订得高高的,形成一道高门槛,限制小资金入市,避免全民进股市,这样就为发展投资基金奠定基础。如果国家重视发展投资基金,即减少投机性,又能促进证券市场稳步发展。基金是由专家操作的,中小股民通过基金这一方式间接参与股市。投资者减少风险不说,股市也避免大起大落。
对于新兴的市场风险概率,专家学者普遍认为比成熟要放大几倍。有专家更进一步引申,1996年中国股市已有相当成份的“泡沫”,但对“泡沫”的认识却不尽相当。
“经济泡沫”不只在中国,在当今全球经济中其释放的能量更为巨大。国家外汇管理局副局长李福祥认为,进入90年代,信息技术的日新月异,金融工具的百态纷呈,金融国际化飞速发展,对传统的国际货币金融体系提出巨大挑战,国际资本规模急剧膨胀,流动速度飘忽迅捷,游荡区域遍布世界各个角落。而信息技术为资本的这种国际间游动,提供了操作便利、速度快捷、交割灵活的可能。正因如此瞬间暴利及操作庞大资金的快感,对投机并产生了巨大的诱惑。由此金融风险也成倍增长,影响面广,前一时期此起彼伏的国际金融事件,已经引起一系列震撼世界的金融震荡。
信息技术学者陆德说,工业社会的金融管理信息系统为融资、贷款、收贷信息流。这种信息管理只注意资金多少、利息多少、年限多少。而当前金融资本的活动规律完全改变:强大的资本在瞬间聚合又瞬间分散,它所产生的暴利与巨亏都以瞬间而计,它的飘忽不定使人们在捕捉到它的同时又消失了。现在的金融监管体系很难发现,是谁在操纵这一切,因为巨额资金的流向已不是一个国家的行为,也不是一个跨国银行的行为,而是少数人甚至一个人的操纵,巴林事件就 是里森一人之举,住友金融集团的24亿 美元亏损就是滨中泰南一人干的。而我们发现时往往是一场金融风暴已经发生,银团出现巨额亏损,一切为时已晚矣。
据国际清算银行估计,目前全球金融衍生品合约帐面余额为47000亿美元,其中400000亿美元是在帐面以外,也就是完全在场外游荡。其快速流动的标志是,在1996年的第一季度,他完结180000亿美元的交易。
当前西方国家普遍承认“这股超级力量”的客观必然性,正视其不确定的因素。中国目前称之为“泡沫经济”。国内专家学者已普遍关注“泡沫经济”的巨大摧毁力,但也为之疑惑的是:这种“泡沫”怎么就正在怎样影响日本的经济?
人们已日渐清晰地发现,一股强大的国际资本游资,天天盯着各种赌局。一些人认为钱拎在手上就会死,就拿钱变戏法,用别人的钱去赚钱。人们变得越来越好赌,而其手中的赌资要多大就有多大。
在这些下注的人中,当然有一夜暴富者,更有粉身碎骨者。当赌注越来越大,设局的人到最后都无法控制局面。里森在《我怎样搞垮巴林银行》一书中,清晰地剖白了自己的心态:我觉得自己像一个被捆绑在热气球下面柳条筐中的囚犯欲出不能,气球笔直向上直窜云霄。我想张嘴大声叫喊:“我害怕,我想下去”,但失控的气球载着我越飞越高。
(全文资讯:刘敏慧、唐松寒、韩慧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