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男人的“最后一搏”：向更年期说不

（文 / 柳陌）

对面部的更年期也说不  

在50岁生日这个知天命之年来临之际，让·福特纳像他这个岁数的其他男人一样，肚腩开始变得软塌塌，矫健的身形在离他而去。让他忧心忡忡的还不只是肚腩，他觉得自己最要命的是性驱力——也就是弗洛伊德所谓“利比多”(libido)——正在枯竭。

福特纳有点不认这个天命。从去年开始，他上门到美国加州的“棕榈泉益寿延年学会”问诊，并遵医嘱开始服用一种混合的生长激素。据他本人声称，疗效可谓“立竿见影”(almost instantaneous)。先是周身逐渐通泰起来，然后又过了几个星期，肌肉开始变得结实、头发重新焕发了光泽。还不止这些：他不久就给这个学会打电话说：“我老婆让我捎个话给你们，那就是‘到此为止吧’。”

“棕榈泉益寿延年学会”当然不致因为走了一个福特纳而关张，它和其它类似机构正在浩瀚的“婴儿潮”(baby boomer)的落潮声中如雨后春笋般地在美国应世而出。50年代美国著名的生育高峰期产生的这“婴儿潮”一代，如今在20世纪落幕之时，正好依稀望见了岁月的夕阳。这1900万克林顿的同龄人——这些仍在把持着美国社会的男人们——显然还想抓紧时间最后为自己做点什么。他们做得非常直接了当，那就是，和岁月最后一搏，向更年期说不。

利                                                                   弊

根本没有“更年期”一说？

1900万人心有不甘的一声“岁月不饶人”的叹息足以让嗅觉灵敏的研究者和投机商人发现新的活动天地。先是医药公司积极开发各种壮阳药，大有要让“婴儿潮”一代作最后挣扎的意思，接着便有研究者站出来干脆说：“你根本就不必非得经历什么更年期”，医学博士瑟雷萨·库仁肖(Theresa Crenshaw)在他的新书《爱与欲的炼丹术》(The Alchemy of Love and Lust)中语出惊人：“我们能阻止它”。弗吉尼亚州医学院的威廉·莱葛逊大夫说得更明确：上年纪归上年纪，你根本就不必非得衰老不可。他还推出了一个新观念，说衰老“不是一件正常的生活事件，而是一种疾病”。言外之意是，衰老可以药救，大可不必“老大徒伤悲”了。

医学博士们何以口出此言呢？下面是他们的一些分析。

不可否认，男人在过了中年之后会发生明显生理变化，比如睾丸要缩小，前列腺开始积聚结缔组织，给泌尿和射精带来不便。以美国为例，年届70的男性中有15%已完全失去性机能。其余有1/3的人也会偶尔有性无能情况。但这些都不说明男人像女人那样存在更年期。女人的卵巢在50岁左右完全就关闭了，致使雌性激素分泌功能完全瘫痪。男人虽也会随年龄增长而丧失雄性激素，但一直是细水长流式的，到70岁的时候雄性激素的分泌只会下降30%。有鉴于此，专家们认定雄性激素疗法(Testo sterone therapy)可以让男人返老还童，因为雄性激素是减少而不是全部丧失，就像近视眼并不是瞎子一样：“既然我们可以用眼镜帮助恢复视力，为什么不能用雄性激素来矫正衰老呢？”诺姆·梅泽医生说。梅泽所在的Theratech医药公司最近刚刚推出了一种名为Androderm的雄性激素膏药。

无独有偶，马萨诸塞州的一家生化研究所也开发了类似的膏药，据反映，80%的使用者都相当满意。一位名叫罗伯特的56岁“患”者就是在贴用这种膏药后，雄性激素从低水平上升到了正常之列。他现在长出了浓密的胡子，自认性欲也恢复了：“不管是心理上还是生理上，你觉得身体不顶劲的时候就会感到自己老了。现在我十分惬意，因为真正是‘老有所依’。”

世界仍然是“他”们的？

与这种雄性激素疗法相配伍的还有DHEA激素的使用。DHEA是一种肾上腺激素，据称对雄性激素分泌有辅助作用。随着雄性激素疗法的风起，DHEA也作为营养药受到青睐，以致加州医药大亨约翰·摩根塞勒预言“DHEA将比褪黑色素激素更疯狂”(见本刊今年第9期《疯狂的褪黑色素激素》一文)。试管和动物试验使科学家初步认定，DHEA不仅有保护和巩固免疫系统之功效，还有助于预防糖尿病(通过调节胰岛素的分泌)，且能促进记忆力和认知能力(通过刺激脑细胞发育)。DHEA虽然是男性和女性均有分泌，但似乎对男性情有独钟(辅助雄性激素发育)，如果哪个“婴儿潮”中的女流也想借助它来“风韵犹存”的话，难免会长出酒糟鼻甚至胡须来。

要是雄性激素疗法果真如同它信誓旦旦许诺的那样，上岁数的男人们就真的成了一群老顽童，不仅可以以80高龄到阿尔卑斯山滑雪、到撒哈拉沙漠坐热气球飘来飘去，而且陪伴他们的注定不可能是“老伴”了——医药公司似乎还没顾得上考虑是否也该把她们从更年期中解脱出来，只顾发誓要让“每一位男人成功地战胜性无能”。

这是Upjohn医药公司见诸60多家杂志的广告语。Upjohn同时也是世界上首例商品性壮阳针剂的名称。给阴茎打上一针的想法让男人们发怵，但乐此不疲的医学专家们正不遗余力地鼓舞士气。在一次著名的“美国泌尿学协会”的例会上，生物学家G·S·布林德雷在演讲中竭力推崇此种针剂的无痛和高效。为了验证此针剂能使阴茎“甚至在最尴尬的境地中也能不由自主地勃起”，布林德雷在演讲结束之时解开了裤子，拿出了活生生的证据，场上一时哗然，他的同僚们一时都围拢上来，竞相要看个究竟。

生命在于……？

对“勃起”这种生命力符号的迷恋恐怕要让男人们忽视了生命力本身的实质了，人类正在追求技术的路上越走越远，最后一道工序就是把自己的生理和心理也纳入技术化操作了。“阴茎就是一根柱子，在插入时须得防止缩陷”，波士顿大学医学中心的爱尔文·高德斯坦医生原来的专业是工程力学，所以三句话不离本行，“其原理完全是水力学的！”

但也并非所有的男人都乐意把自己当成一部需要给油的跑车，比如高德斯坦的一位“患”者史蒂芬就听不进他的水力学原理：“这哪儿是我呀。”

但不管怎么说，世界人口正愈渐呈老龄化趋向，这使美国“婴儿潮”男子们的这一搏更见其悲壮和更具世界意义——具体地说，其世界意义就体现在跨国的广阔市场。“激素疗法从根本上说就是个市场话题，”新英格兰医学研究所的所长约翰·麦金雷说，“医药工业将驾驭着这股人口热浪一路直奔银行。”

医药工业正在开辟新的疆域，并再次向我们展现技术的魔力，其结果当然是不出我们所料：市场兴旺了，男人们全都锐不可挡了，未来的世纪又是男人的天下自不待言，而且还要登峰造极了。

然而，依笔者之见，女人们且不必望洋兴叹，且不必自危起来，不妨先静观男人拿自己作实验，看他们用技术重塑生命符号来挑战生命意义——他们将在不太久远的将来帮我们搞清这样一些问题，比如一个技术性的勃起是否能够帮助人找回生命圆满的感觉，是否坚强到足够能支撑起生活的本质意义；比如技术是否万能，以致“生命在于运动”的信念也要被技术改写？“要是我愿意的话，我可以使我手里这罐可口可乐也变成壮阳药，”美国最有名的性学专家卢斯·韦斯西摩(Ruth Westheimer)一句道出了天机，“要是你跟一个你不感兴趣的性伴侣在一起，即便给你把月亮摘下来也解决不了你的问题——问题出在脑子里。” 男人更年期雄性激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