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年轻 如此苍老

（文 / 三联生活周刊）

简森·威廉姆斯和他的外孙子  

巴巴拉·威廉姆斯总是在祷告，早上一起床就要祷告，晚上临睡前也要祷告，当然，还有去教堂，纽约城所有天主教堂的人都认识这个虔诚的老太太。也许是她与上帝太过亲近的缘故吧，有时，巴巴拉会在梦中得到一些预言。

当简森·威廉姆斯十几岁时，巴巴拉曾梦到他遭遇车祸，那天夜里，警察来敲威廉姆斯家的门，巴巴拉说：“是简森出车祸了吧？”警察很是诧异，他们已告诉出事地点的人不要用电话通知简森的家人，谁料老太太已在梦中得到了这不幸的消息。

威廉姆斯家的不幸比之一场车祸要残酷得多，我们随后要谈到。现在，我们先来认识简森·威廉姆斯，让他到NBA打球，也曾是巴巴拉祷告中的一项内容。

上个赛季是威廉姆斯在NBA表现最突出的日子，他平均每场出赛23分钟，抢得10个篮板球，每2、3分钟抢一个篮板，这个频率仅排在“篮板王”罗德曼之后。作为新泽西网队的中锋，在“最佳第六人”的评选中，他的得票位于第三，排在芝加哥公牛队的库科奇和波特兰开拓者队的萨博尼斯之后。

威廉姆斯在NBA中不断进取的过程是艰难的，他需要和内心的伤痛做斗争。他说：“没有人知道我的痛苦，我从没有告诉过别人什么。我是那种小伙子，总在笑，在聚会中表现得很活跃，那是我隐藏自己的一种办法。我希望别人接近我时是快乐的，我希望他们觉得我也是快乐的。但同时，我害怕上帝会拿走我的生命，我不怕死，失去姐姐后我不知道该如何生活。”

1983年7月，简森15岁时，他的姐姐琳达死于艾滋病，时年26岁，她是纽约第一个记录在案的死于艾滋病的女性。琳达曾是一名模特儿，她曾在1980年的某一个夜晚受到袭击，抢劫犯只抢走了她两美元，却在她身上连捅了12刀，并用一把锤子猛砸琳达的头部。简森曾认为姐姐的脸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但在姐姐受伤之后，他不得不藏起家中所有的镜子。

巴巴拉同样在梦中得到了预言，那个晚上，她劝琳达留在自己身边，而琳达要去参加一个晚会，坚持要回自己的家去化妆，换衣服，但就在她寓所门口，她被捅12刀，巴巴拉赶到现场时，看到自己的女儿躺在血泊中，与梦中的场景一样。

琳达受伤后接受输血，这是她感染HIV病毒的原因。她在受伤至去世的3年中始终未能离开病榻。开始，她靠打吗啡来缓解病痛，随后接触到其他毒品，比琳达年轻20个月的劳拉与她共用注射针头，这使劳拉也患上了艾滋病。1988年夏天，劳拉去世。

简森无法忘记琳达遭袭击的那个夜晚，他曾跑到附近的公园中寻找凶犯，12岁的孩子手里拿着一把餐刀。当他们把琳达送到医院时，简森问医生姐姐会怎样，他得到的回答是“如果能熬过这个晚上，那就算是个奇迹。”

琳达侥幸活了下来，但却是清醒地感受痛苦而已。那个时候，艾滋病还是让人闻之而色变的恶魔，简森说：“我去看望琳达时，他们要给我系上一个围裙，在鞋上套一个塑料袋，还有口罩，房间外有一个警卫。我给姐姐喂饭时，我看到她眼中的那种无助的神情，让人刻骨铭心。”

琳达去世后，简森感觉已经没有什么能再度伤害他。巴巴拉知道，简森已无法承受更大的打击，他们没有告诉简森，劳拉同样患上了艾滋病，而骗他说劳拉住院是因为得了肝炎。直至1988年劳拉去世，简森才得知真相。

简森在高中时就表现出了篮球天赋，1985年，圣约翰大学的篮球助理教练罗特里奇注意到简森，他曾到简森家中探访。他说，那是一个真正温暖的家庭，充满了爱的家庭，简森对他的父母极尊重，他能让人感觉到他是多么希望自己成为可造之材，不仅为他自己，也为了他的家庭。这一家人承受着不幸，但家中的气氛是和谐的，简森帮助琳达的儿子埃尼、劳拉的女儿莫尼卡，而留给自己的时间很少。

能有这样的家是不易的，1959年，巴巴拉认识了简森的父亲里杰·威廉姆斯，两人都有过一次不幸的婚姻，巴巴拉带着两个女儿，里杰则已有5个孩子。简森认为，能有一个白人母亲和一个黑人父亲是很不错的，这可以使他在课堂上和在街头都表现得很聪明，在歌剧院里或是看X级电影都能得到乐趣。

简森和父亲在建造新家  

简森在球场上偶尔会暴露出他的坏脾气，1988年，他在圣约翰大学打球时，曾用一把折叠椅袭击一位辱骂他的观众，他被拘禁了几个小时，但没有被起诉。1990年，他在NBA选秀中被菲尼斯克太阳队选中，但他加入了费城76人队。他在费城76人队的表现不尽如人意，包括他曾在比赛中与夏洛特大黄蜂队的一位球员打架。但他在那里结识了一个经常一起去酒吧的酒伴儿，那就是查尔斯·巴克利，很自然的，巴克利与简森也曾在酒吧中斗殴生事，共同对付寻衅的酒徒。

显然，简森·威廉姆斯没有立即成为NBA中耀眼的人物。他有很孤独的一面，费城与纽约相距84英里，简森每天都要驾车回到纽约的家中，他说：“我只用50分钟就能回到纽约，然后就呆在屋里看电视，一直看到早上才上床睡觉，睡得尽可能长一些，我希望琳达和劳拉能在我的梦中出现。”

1992年，简森来到了新泽西网队。队中的著名教头查克·戴利悉心调教他，经常留下他单独训练。网队副总裁认为，如果没有查克·戴利，简森难以达到目前的水平。

1995年，芝加哥公牛队想和简森签订一份价值250万美元的一年合约，简森被公牛队吸引到了芝加哥，他的确希望能与乔丹、罗德曼、皮彭等人打球，但最终还是与新泽西网队签订了一份价值700万的3年合约，他的原因是：“我无法把我的父母搬到芝加哥，无法把我的兄弟姐妹们搬到芝加哥，他们要留在纽约，所以我也不能离他们太远。”

28岁的简森已是NBA球员中最年轻的祖父了，劳拉的女儿莫尼卡已生有1个孩子。最近，他购买了一块土地，由他当过建筑工人的父亲建造一所新住宅，住宅将有27000平方英尺，35个房间。简森颇为自豪地说：“房子建好后将价值400万美元，而我只花了85万。”

“最美妙的感觉是，”简森说：“等房子建好后，我母亲能坐在一个安静的房间里读书、祷告，而我和父亲坐在游泳池边，水是温暖的，我们也许会喝一杯，父亲转过头来对我说：‘是我们建成了这房子，对吧？简！’我会说，‘是，我们建成的’。”

巴巴拉曾对简森说，上帝只许诺给我们面包和水，耶稣把快乐给世间，而将苦难留给自己。简森却认为他既得到了快乐，更得到了苦难。他已经不再咒骂上帝，除了面包和水，他当然得到了更多的东西。

然而，人的一生，也许失去的东西永远比得到的多。 简森巴巴拉威廉姆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