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人，说美国话吗？

（文 / 聿之）

美国人并不傻，他们完全知道语言总是处于流变当中的，把语言规范到了极点，就会扼杀人的创造性，首先是扼杀文学和艺术，同时这也是做不到的事，更何况美国人是讲求实际、奉行实用主义的。那么这项法案到底想达到什么目的呢？

更有意思的是，在众院经济与教育机会委员会为向上提交这份法案所进行的表决中，19名共和党议员投票赞成，17名民主党议员投票反对。两党态度竟如此泾渭分明。

新闻界不仅敏感，也不乏幽默。《纽约时报》的专题文章开篇就设计了这样一个问题：如果这项法案获得通过从而成为法律，洛杉矶的名字是否应改作“安吉斯”(The Angels)呢？因为“洛杉矶”显然是西班牙语的叫法。类似的情况还有“圣弗朗西斯科”(即“旧金山”或“三藩市”)、“圣迭戈”等等。在美国早期历史上，这些地方都是西班牙人的殖民地。

无论法案是否通过，洛杉矶大概都不会改名。那么两党议员在经济与教育机会委员会上的唇枪舌剑、冷嘲热讽都是为了什么呢？仅仅是美国式民主政治的“游戏”吗？

共和党目前在野，但这项实际是共和党提出的法案却说，政府曲意迎合日益增多又说不好英语的移民，惯得他们更不愿卖力学英语，反而会把政府累垮，因此必须立法以结束这种局面。可见在野党之“忠诚”！

民主党则“无为而治”，以为97%以上的美国人英语说得好好的，这时立法确立英语为官方语言实属不必，甚至是违宪的、种族主义的。

共和党说，此项提案旨在引导联邦政府用英语处理官方事物。民主党说，国家目前各项政策制订、发布、实施都很顺畅，有什么必要多此一举？更何况目前美国登记在册的合法居民中，有一部分并不一定要使用英语，因为他们并没有提出要加入美国籍。这部分人显然有获得各种有关在美国生活、交往的信息的权利，这种权利不应被剥夺。

共和党说，在涉及国家安全、对外关系和商贸的一些方面，就像涉及艺术和散文时那样，本法案做了排除。同时也应看到，这个国家的公民中确实有一种不想学好英语的趋势，这妨碍了他们发展自己，更不利于他们进入21世纪。问题不在几本小册子或印刷品的印制，问题在于我们要赋予我们的人民以更大的力量。共和党人甚至开始“煽情”和“攻击”：“你曾否在一个陌生的国度，忽然听到身边有人说起了英语，那不会令人激动吗？”“你们想把自己的人民封闭在一个小圈子内吗？你们想使他们被局限在一个交往极其有限的社会中，从而只能与你们交谈，而不能用英语与我们交谈并作为我们的客人，是吗？”

民主党人反唇相讥：“我们并不是生活在少数民族居留地里，我们的问题也不是关于少数民族居留地的，我们代表的仅仅是一些邻人。而只有那些无法理解来自不同文化背景的美国人组成的联合体和社区的人，那些由于无法理解其他人所说的话而患有恐怖症，因而想把某些语言强加于人的人，才是那种想把人关在居留地里的人。”

这样的争吵显然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共和党人开始谈经济。他们举例说：国内税务部门花了113000美元，印制了500000份调查表在西班牙人后裔的社区内分发，结果只回收了700来份，每份的平均成本高达157美元。这种局面必须结束。

民主党人则说，眼下这种无意义的立法程序、这种意义十分含混的草案将浪费更多的钱。你们强行推行英语也会造成更大的经济损失。他们总结说，我们已经用英语谈了一整天，但显然谁也没有理解谁。所以更有益的也许是鼓励美国人多学一些其他语言，或者是做些工作以使英语更适宜美国人民。他们甚至想这样结束辩论：“也许在不远的将来，我们会花一整天的时间着手这些实际工作，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不同的目的间逡巡。”

共和党人意犹未尽，他们再次举例阐发观点：“人们总是说象征性的东西不重要……，可我们想，作为一个美国公民，当他第一次向这个国家宣誓的时候用的是英语，难道这种象征不重要吗！”

民主党人也不放过反击是宣传的机会：“我作为一个美国公民，即使你根本不会说话，不能阅读，你同样使自己与这个国家的理想联系在一起了，你同样受到合众国宪法的保护。语言的问题只涉及交流，我们应该关心的是作为一个美国人的实质，而不是那些象征。”

依然是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是按表决器解决问题。民主党想把问题搁置起来的企图落了空，共和党的法案向前迈进了一步——英语成为美国官方语言的可能性增加了一分。但关于什么是美国话或美国语言，我们又知道了些什么呢？

首先我们看到，美国话的确不等于英语。一般说，一个伟大的民族总是有它自己的语言。这个语言就是它的文化、它的历史、它的传统。而对美国而言，问题要复杂一些。尽管绝大多数的美国人说英语，但美国这个从根儿上说由移民组成的、历史并不久远的国家，从一开始其文化渊源就多于其通用语言。从这个意义上说，它的多种文化传统在历史发展中改造其通用语言，形成一种不同于英语的特殊语言才是必然的事情。那才是真正的美国英语。

其次，美国话也是讲政治的，它的各种道理都是通过两党制的议会体制说出来的。因此，美国话不仅讲究修辞、幽默和机敏，不仅要说服和取悦于选民，要代表选民的经济利益，也有其深层动机。例如共和党的传统似乎总是民族主义或国家主义的(与地方主义相对立)；而民主党的传统是更多宣扬人权。共和党似乎更多考虑现实、经济和效率；民主党则更喜好表达理想、人格与伦理。

美国话也有可操作的一面，道不同，话不投机，那就表决，每人一票，看力量对比。这也是一种方式的“摸着石头过河”。

把上述几方面加起来，也许就是美国人地道美国式的美国话。 民主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