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进，华尔街先生

文·胡舒立 方向明

哈里森·杨夫妇和他们刚满一岁的儿子

哈里森·扬26年前学过中文，两年前跻身华尔街当了投资银行家，半年前被摩根士丹利公司派到中国担任新成立的中国国际金融公司副总裁兼业务总监，两个月前被董事会确定为公司总裁，业内人士都称：华尔街大亨来了。

当前，两个原因使他格外瞩目：一是他的总裁任命新近被中国的央行批准；二是中金公司成立半年，业务进展初现。

哈里森在美国金融界的足迹遍及许多重要机构。他早年从业于花旗银行、专事信贷业务；又于1975年加入摩根士丹利当了投资银行家，曾经在许多国际著名收购兼并业务中，做过财务顾问和项目经理。90年代初，哈里森·扬在美国政府联邦储蓄保险公司担任高级经理，经手226家银行的破产重组，资产总额超过了1130亿美元。4年后，他重新加入摩根士丹利担任经营主任，成为高级经理人员。

哈里森看上去沉稳温和，喜交谈而有耐心。到中金公司之前他从没到过中国，可哈里森说他和中国有许多渊源：他去过台湾和香港，学过中文，妻子克斯蒂过去在香港生活和工作多年，70年代末就访问过北京。哈里森听到派他到中金公司工作的建议后，并没有立即表态，而是到北京生活了一个星期，又与许多人交换看法，才接受了这份工作。如今，他说：“只要有需要，我就会一直干下去。”

哈里森·扬夫妇和他们刚满一岁的儿子奥格斯住在北京的裕京花园别墅区。逢天气好或假期长，他们便外出旅游度假。平常业余时间，哈里森最爱干的是写小说。不过，哈里森的文学成就远不如金融界——他尚未发表过作品。

 中国第一家

哈里森·扬就任的中金公司是中国第一家国际性投资银行，于去年8月11日开张以来，一直是业内人士关注的焦点。

来自美国的摩根士丹利国际公司，是华尔街最杰出的6大投资银行之一。近两年来，国外不少著名投资银行公司都在试图进入中国市场，而有眼光、有实力又有运气的摩根士丹利最先抓住了机遇。

1993年，世界银行局长、美籍华人林重庚先生向中国政府领导人提出，通过创办一家中外合资的投资银行，修建出一条引进外资的渠道，让那些对中国有投资意愿的资金充满信心地注入国内。林先生的提议得到中国官方肯定。于是他又接受委托在美国寻找投资对象。

摩根士丹利公司是林先生接触的第二家华尔街投资银行。这家公司一听说中国政府有此意向，立即意识到这是拓展中国市场的大好时机，表示愿积极合作。摩根士丹利的高级经济人员还提出了合作设想：愿在中国选择建设银行作为合作伙伴，建行最为理想。此中原因在于建行长期负责组织中国基础建设项目的中长期贷款，有着雄厚的资金实力和项目评估经验。

从这以后，摩根士丹利的代表和中国人民银行、建设银行开始接触，中国首家投资担保机构、中国经济技术投资担保公司也先后加入，新加坡金融机构也表示有兴趣。在资政李光耀一意促成下，新政府投资公司直接加盟，还请了香港查氏家族的名力集团入伙。到1994年开春，5方合作成立银行的协商谈判正式开始。

5家公司各显其能，汇集总资产达到3500亿美元，注册资金可达1亿美元。至此，成立一家高起点、具有国际水准的投资银行的条件基本成熟。1994年1月，5方在北京签署了合资协议。1995年8月10日，这个中国第一家国际投资银行拿到了第一份中外投资银行许可证。8月11日，中外双方最后几份关键性文件签署完毕，正式开业。

 金融工程师

复兴门外大街南侧，光大银行新建成的25层大楼气派、新潮。大楼第23层就是中金公司目前所在地。这层楼在夜晚总是灯火通明，假日里也人来人往，这家公司比哪家都忙得厉害。中金公司一位高级管理人员S先生说：“我太太原以为要与日本合资。非常担心，都知道日本人是工作狂，怕我会忙得回不了家，后来听说与美国人合资才放了心。”

“没想到还是忙个不停。我每天晚上10点回家，没有星期六。在美国，投资银行家也是最忙碌的。”S只是笑，却透着情愿。

熟悉国际金融界的人都可以理解这种自豪。在西方。投资业被视为金融业的“高科技产业”，又称“金融工程”。其作用就是在资本的供应者和需求者之间当中介人，投资银行家是资本市场上挑大梁的角色。

在新闻发布会上．建行行长、中金公司董事长王岐山告诉中外记者，该公司业务范围包括：境内外股票证券的承销；人民币特种股票、境外发行股票；境内外政府债券的自营和代理买卖；基金的发起和管理；直接投资；企业重组、兼并和收购；项目融资等顾问业务；外汇买卖；外商投资企业的外汇资产管理和同行拆借等。

内行人一看便知，新成立的中国投资银行起点高、业务范围广，向国际标准看齐，而在此之前，中国金融这一行业在国内还是空白。

 经营技术转让

令人吃惊的还有中金公司的中外合资比例。

表面上看，5家公司中建行占了42．5％的股份，是最大的老板，可将中方和外方的股本金各自相加后便发现，实质上中方只占了总股本的50％。中国是首次让外资以这样的跨度进入中国金融界的纵深地带，有人担忧，一下子把50％让给外国人，是不是步子迈得太大了?

建行行长王岐山不这么看。王岐山认为，让外方占较高比例，有利于运用其商誉在国际市场上吸引资金，也能让外方更好地发挥技术和管理上的优势。他说：“这一块我们确实不懂，才请他们进来。为什么不让人家多占些股份，多一点主动性和热情呢?”双方议定，投资业务和外汇买卖业务在3年内全部由摩根士丹利来管理。“其实也就是现在的主要业务。”王行长说。

中金公司成立中还有两个协议引人注目。一个是《经营技术转让协议》，规定摩根士丹利要在3年内把必要的技术转让给中方；一是《赔偿条款》，规定当中金的股东及各自的董事、官员和雇员为中金利益成为诉讼一方时，中金在中国法律法规范围内赔偿其相应损失。

 正在做什么

这家投资银行开张之初已确定工作重心，就是国有企业兼并重组和项目融资。

在股票市场之外的兼并与收购中，投资银行就是买方或卖方的代理，以代理身份参与交易，也在交易价格与非价格条件等方面提供咨询服务。在有上市意图的兼并交易中，投资银行“金融工程师”的作用就更关键：它是企业上市价值判别人和保荐人，也是企业财务顾问。

据哈里森·扬透露，目前，中金公司除在吉林油田搞重组和融资外，还为另一家负债累累、濒临破产的国有企业进行重组。通过重组引进外国投资者，在公平对待债权人的前提下帮助企业摆脱债务负担。同时还在为几家对国际资本有兴趣的企业做业务。还有几个项目是把企业重组和外国直接投资结合在一起做。另外，中金公司正在悉心研究中国的国内资本市场，包括政府国债市场和B股市场，希望年内能进入并有所作为。此外，中金公司和国外一些客户建立了联系，向他们提出关于中国基础设施建设方面融资的建议。

哈里森说：“在中国做项目好像比其它地方时间长些。我觉得起码一年才能完成这些项目。”哈里森把发展业务的先期工作比喻为修管道。他说：“修管道得有一两年时间，让管道通畅得用3年时间。”

 工资金字塔

在公司创办之初，美国《华尔街日报》发表文章，报道了中国与华尔街巨头联手办投资银行的消息。又说，一些分析家担心，高薪酬的摩根银行家怎么和低工资的建设银行同行合作。

的确，新开业的中金公司怎么给自己的投资银行家们付薪水，实在是个难题。公司决策者曾为此研究过多次。据说，公司开业前一天，研究工资方案会议就开到了凌晨1点。

光大大厦第23层就是中金公司的所在地(宫长军 摄)  

在美国，投资银行家的薪酬是最高的。而华尔街6大投资银行高级经理人员的薪酬更属于一般美国中产阶级难以想象的数字。有资料说，美国超一流投资银行总裁的年薪在千万美元以上，而且不少投资银行董事都有上亿美元的个人资产。

美国银行业有它自己的标准。投资银行业靠的就是金融高技术，就是智力资本。投资银行家们的薪水，是市场对其创造力的评判。

而这些投资银行家在中国应领取多少薪水呢?除他们以外，中金公司还聘用了相当一批从美国名牌大学取得博士学位、且有六七年银行操作经验的大陆留学生担任高级职员，这些人的薪酬怎么付?还有那些来自建行的中投保的经理们，他们又该拿多少钱?

工资意味着成本，所以付给雇员多少钱还和公司盈利前景联系在一起。

中金公司的标准到底怎么定，我们不得而知。不过从王岐山的介绍中可以看到，这家中外合资的金融机构实行的是没有中外之分的统一工资标准。如果真行得通。中金公司又创造了一个国内“第一“。 中金公司华尔街中国投资银行